第83及84冊「煙水碧雲間」
蓮生活佛文集第83及84册「煙水碧雲間」精選分享.1989年8月美國真佛密苑
001 流浪的天空 (寫在書前)
我知道,我將會變得更快樂。因為現實中的種種追求,已經離我遠去。我不再是真佛宗的宗主,也不再兼任眾多公司的董事長,不再當委員,不再當顧問,也不再擔任住持。可以這樣說,我已經將把一切「名利」相關的事,全部放下。我成了真正的一位雲水僧。此刻的我,心胸無比舒泰,彷彿自己已經化作流浪的雲,即將在無盡的天空中自由遨遊。此時此刻,我的心靈悠悠然,如同河水自然地流淌。
坦白說,這或許是我的天性使然。我對「自然」有著一份特殊的情感,心嚮往之。我熱愛鄉野,熱愛花草樹木,熱愛溪河瀑布,喜歡仰望雲天,看著遠山。我珍視這些別緻的風光,它們一直是我心中最美好的回憶,長久地存留在心頭。在美國的七年之中,我的內心時常盤問自己:何時才能再出發?何時才能擺脫一切束縛?去看水聽風,無憂無牽,洒脫自在。
終於,我將要再出發了。我真的擺脫了所有的束縛,將開始行行重行行,行行復行行。我是一個人,一個雲水僧。空間沒有限制。時間沒有限制。我的心靈,變成了「流浪的天空」。
這次的出發,對我來說可以說是沒有目的地的,這是全新的嘗試,也是陌生的體驗。但我無須做什麼準備,也無須有任何顧慮,因為我已經沒有牽 掛。我會如霧靄,也會如山嵐,飄蕩於「煙水碧雲間」。將來,我會化作一朵朵的雲,一簇簇的煙。我的行腳,如眼前迷濛的白光海,而我如水,水流綿延不斷,如絲如帶,輕輕地流過。天亮,我便啟程;天晚,我便安眠,已沒有什麼可以阻擋我了。
從今天開始,我會有很多平凡的筆記。當然,這些筆記將與《西雅圖七年》的寫作風格截然不同。未來的寫作,可能記錄於不同的國家,時間是不固定的,而所謂的寫作,祇是心靈上的一點一滴,是一些緣的重聚與分散,每一篇文章是「隨適」的創作。不刻意去勉強自己動筆,是天馬行空的味道。就是把生活中的片段記錄下來。就是把行腳的心靈串成一串。當然更無所謂「得失」!
只是藉著我的心和我的筆,記錄並創作出了一件件作品。在這些作品之中,若能帶給讀者某些啟示與價值,那只是意外的收穫。雖然我已經不是真佛宗的宗主,也不再是任何寺廟的住持,但發菩提心,弘法度眾的精神和方式,始終未曾改變。我誠實地說,天涯行腳的目標,就是將「真佛密法」弘揚至全世界。
未來的弘法,我將採取隨緣的方式,不讓自己過於疲憊或忙碌,而是自然而然地去傳法,快樂地去度眾。以一個人、一支筆,繼續我的書寫和弘法旅程。寫這本書的感覺與以往不同,內心充滿了說不出的安然和幸福。
一九八九年八月於美國華盛頓州雷門市真 佛密苑(蓮生活佛)
016金門大橋的冥想
在舊金山的「金門大橋」前,我曾經有一段深刻的玄思。當時,金門大橋籠罩在煙霧之中,如夢似幻。我深深地愛著眼前這片清靈的景緻。他們說,金門大橋的霧非常出名,而眼前的景象果然名不虛傳。迷濛的霧氣包圍著四周,遠近一片白茫茫,只有大橋的吊索若隱若現,突出於虛空之中。俯瞰下方,一條寬廣的大河隱約可見,河面也覆蓋著一層銀白色的霧。
一九八八年八月,清涼的風拂過臉頰。我看見車輛穿梭於霧中,在兩座大山之間行駛,彷彿繚繞著輕絮的絲帶,宛若在虛空中舞動,追逐嬉戲。
我想到「度」字。「度」,就是自己自度,又要度人。也就是自己達彼岸,又要度人過生死之海。我現在所做的,正是「濟度眾生」。在「布施」、「持戒」、「忍辱」、「精進」、「禪定」、「智慧」六度萬行中,我以福力助成智慧之行,憑藉智慧斷除煩惱,證悟真理,渡過生死苦海。金門大橋是一座「度世」的大橋,而我的角色則是「度生」,度眾生達到彼岸。這也讓我聯想到「帝釋天」的帝釋網,那懸掛於虛空中的網羅明珠,重重無盡。我希望我渡眾生的故事,也能像帝釋網那樣,重重無盡。
我特別喜愛流水的聲音。凡是 水流的聲音,都能讓我心生喜悅。在金門大橋下,那裡的水聲尤為動人。橋下的河與海交匯,水流深邃,終日發出嘩嘩聲響,為此地增添幾分熱鬧。我將這些水聲當作咒音,彷彿我在密壇行法時的陀羅尼梵音,為眾生加持,祈福起度。
我知道,我的咒,均得成就:信根成就。戒德成就。聞成就。物色成就。味成就。百成就。我有咒誓,誦諸佛之名及真言,知實不妄。我聽到水聲,很容易進入冥想,進入心的精要之義。一會兒誦持大輪金剛陀羅尼,一會兒又轉入日光菩薩陀羅尼,隨後是摩利支天陀羅尼。
假如我對人說,我在不知不覺之中,已與水完全融合,恐怕別人會覺得不可思議。然而,這並不算什麼。當我聽到水聲,尋著水的呢喃聲響,早已不自覺地將雙腳伸入水中,接著是身體、手臂,甚至整個頭部,全然沒入水中。這是一種沐浴的方式,在咒音中、在水聲中進行。這一切並非刻意安排,而是無意之中自然發生的,不僅僅是觀想或遐想。當我凝神時,身體化為無形,變得如河流般長長的、寬寬的。水融入我,我也融入水。這是一種不可言說的境界,一種發人深省的經驗,但我知道,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。
這讓我想起《無量壽經》中的一句話:「清白之法,具足圓滿。」又想到,佛所顯現之法,又被稱為「無漏之善法」,因為這些法皆遠離煩惱與垢染,故稱之為清白。我學佛法的目的何在?正是為了遠離惡行的過失,脫離煩惱的垢染。而真佛密法教導的,正是三種 清淨——身清淨、口清淨、意清淨。當達到這三種清淨之時,即可抵達「摩訶雙蓮池」,也就是清淨佛土。
我曾經入清淨解脫三昧,由「無事」、「無心」而離開一切束縛,獲得真正的自在。我已得自在,而我的目標,是教導世人也能同樣得自在。
真佛宗是清淨園。
第九菴摩羅識是清淨識。
無漏智是清淨智。
摩訶雙蓮池正是佛所證的真體,正是清淨法界。
我的心靈在深廣無際的清淨中巡行,我深刻地領悟到,唯有放下對「你我」的分別、對「憎愛」的執著,才能真正進入「清淨解脫三昧」的清淨法界。
直到今天,我仍清晰地記得「金門大橋」的壯麗景緻。那鋼索如弦,那弓形的巨大結構,那悠悠不息的流水,那濃濃不散的霧氣,一切彷彿隱沒於夢中。而我,總是那樣從容不迫、舒坦自在,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。然而,誰又能明白,在那笑容背後隱藏著的絲絲刻骨的感觸呢?
寫一偈吧!海口深復遙。千車行此道。鋼索白雲間。水流風嘯嘯。 我詩咒冥想。 融合心境了。度生兼度世。心印付汝早。期望有人明白此詩之意境也。
021藝術宮的藝術
一九八八年的八月。我在舊金山藝術宮大會堂主講「神秘經驗」,同時也徜徉於「藝術宮」中,欣賞那無與倫比的藝術之美。這座藝術宮是由人工鑿石而成的宏偉建築,高聳的圓頂與精美的浮雕,弓形的結構與拱形的大門,無不展現出藝術家的智慧與技術。人物雕刻栩栩如生,那些堅硬的岩石經過無數次精雕細琢,才得以呈現出如此渾樸而偉大的藝術精神,彷彿透露著藝術家堅定的信念與不懈的努力。這建築是歐洲式的。令人想起希臘。故宮。教堂。運動場。藝術家的艱偉。藝術家的精密。實在令人難以想像啊!
在藝術宮中,我不禁想起「天才」二字,也想起了「天才與靈感」的關聯。藝術家的靈感往往源自某種神秘的力量,那種特異的表現就是「天才」的顯現。據我所知,祇要是「天才」型的人物,則其大腦的若干精神細胞,受了特別生命能源的滋潤。其驚人的精神兼賦來自腦細胞的特殊功能。許多藝術家或專家,甚至神秘學的學者,都認為「天才」的成就常常來自半覺醒狀態下,對宇宙某種無形靈能的接收與暗示。這種說法,的確有其道理,也是許多「天才」的共同經驗。
從藝術家,我聯想到「天才」;從「天才」,我又聯想到「靈 媒」、「巫祝」、「六大神通」、「超心理」、「超自然」等領域。
「天才」是恍惚的狂喜!「天才」是精神特異的正面作用!天才是何?智慧又是何? 靈感是何?人生又是何?什麼又是前塵舊夢?
有一位頗具盛名的大法師,曾在演講中直言:「盧勝彥的一切均是『仙佛借竅』的。」什麼是「仙佛借竅」?「仙佛借竅」就是盧勝彥的一切作為,全是仙佛在虛空界的暗示。同印度佛學大家「無著」,據說他曾上昇至兜率天,面見彌勒菩薩,請教佛理。現代佛學大師認為,「無著」的成就正是「彌勒借竅」,即彌勒菩薩藉由「無著」的身體,向世人傳授佛法。更進一步的說法是:「無著」是彌勒菩薩的化身。
今日,有人說:大日如來化身佛眼佛母,佛眼佛母化身蓮花童子,蓮花童子化身蓮生活佛(盧勝彥)。也有人直接的說:蓮生活佛是金剛薩陲的化身。蓮生活佛就是阿彌陀佛的化身。蓮生活佛是蓮華生大士的化身,等等,我今天實實在在地告訴大家,在我的身上,有一朵燃燒的火焰,那是一種可以稱為「光流」的神聖能量。這股光流帶有明確的使命感,宇宙意識的光流與這股光流,實際上是一體的,沒有分別,彼此融合成為一。這光流展現出驚人的靈活與敏捷。光流使我獲得:明澈的內識力。天眼、天耳、他心、神足、宿命、漏盡的六大神通力,清晰辨識各種的智慧,宇宙之間的永恒的真理。
光流在我體內光華四射,也能在體外光華四射,使我向內觀照,向外觀照,均非常清晰明白。我可以如此說,我的生命能源與宇宙的生命能源已有了真正的接觸,這個境界,是神聖的,超意識的,在密教來說,已達到了「第九識」,是無礙的。
一朵燃燒的火焰,是什麼?仙佛借竅!化身!是藝術家的天才靈感!
036在環島列車之上
一列很小的列車,箱子式的,一節又一節地連接著,在曲折的高架軌道上緩慢前行。車窗沒有玻璃,讓人能更清楚地欣賞窗外的秀麗風景:看不完的海,青蔥的樹木,清澈的溪流,蒼翠的草坪……我坐在環島列車上,涼風徐徐吹來。在那果樹叢中,我仔細辨認——木瓜、椰子、蕃石榴,甚至還聽說有一種果子吃了會讓人變啞,我聽了不禁驚訝。
那是一九八八年十二月二十七日,新加坡的「聖陶沙島」。那裡有「水族館」、「古炮台」、「蠟像館」等景點,而環島列車將這些景點串連起來,繞島一圈。我坐在環島列車上,從起點站出發,最終又回到起點。一路上,我喃喃的說:「起點就是終點,汝明白嗎?」這裏面有哲思啊!
我想到「招果為因,剋獲為果」。因能生果,果又能生因。有因必有果,有果必有因。因果之理,如此而已。許多人都渴望明白三世因果的道理,其實有一偈最清楚:欲明前世因。今生受者是。欲明來世果。今生作者是。
這正是過去、現在、未來三世因果跡象的真實顯示,目的是教導人們重視「今生」。善惡之報如影隨形,三世因果循環不失。如果此生空過,將來後悔也無法挽回。
因果的道理,雖淺顯,但也湛深。其中有「因等起」,分為「遠因等起」及「近因等起」。又有「因業」,即是因者有親生結果之力。業者為生果助緣之所作。這其中有「因緣和合」之理。又說:力強為因。力弱為緣。例如,種子是因,而雨、露、太陽、土地、農夫就是緣。由因」與「緣」」二字完全配合才生「米」,「米」是因緣和合的結果。
同樣地,真佛密法的出現於世,也是因緣和合的大事。事實上,不僅真佛密法如此,佛法亦然。「佛法以因緣為宗,從佛的聖教,自淺至深,說一切法,不出因緣二字」這是楞嚴經說的。因而密教有:
因曼陀羅──即胎藏界曼陀羅,本有之理法門,是「因」。
果曼陀羅──即金剛界曼陀羅,顯修得之智法門,是「果」。
我們修持真佛密法的目的,就是為了 達到「因圓果滿」的境界。修行的因具足,才能成就佛果的圓滿。佛經中提到三毒——貪、瞋、癡,其中「貪」是三毒之首。「貪愛之情能吸引物,又滋長惡法如水。」貪是驅使眾生行惡的根源。世人若不能斷除貪欲,對世間的色欲、財寶等貪而無厭,其煩惱便覆蓋一切善法,使眾生永遠被繫縛於三界的生死之中,無法解脫。
我在香港時,發現自己不太敢在街上行走,因為香港有一種習俗,認為看見和尚是不吉利的。這種觀念源於「和尚頭光光」,被聯想到「賭賤輸光光」。香港人好賭成性,賭馬、賭狗、賭麻將,甚至六合彩都是日常娛樂,因此看見和尚,他們會避而遠之,甚至吐痰詛咒。然而,這種習俗是不正確的。所謂「僧」,是三寶之一,僧人是三乘聖眾,既發真無漏智,是為世間所歸敬之福田。和尚身披的「福田衣」代表著大吉大利。見到「和尚」,本應增長福田,吉祥如意。這是這一偈:三僧衹劫度眾生。勤修八萬波羅蜜。因圓果滿成正覺。住壽凝然無來去。
我坐在環島列車上,從起站到終站,讓我不禁聯想到人生的生與死。生是因,死是果;而死亦是因,生亦是果。……「人」是無數無數的「生死」,自然也是無數無數的「因果」。一切的一切,全是「因果」而已,這是我的感悟。
環島列車駛過一大片海灘,近處的海濤輕輕拍打著岸邊,仔細一想,這也是因果的體現。海濤高高矗立,浪花飛濺,是因緣和合的結果。而那遠處的藍色大海,平靜文雅,讓 人不禁遐想:如果能從海面走過,是否可以抵達白雲與海天相接的一線天際?這幅永恆的美麗圖景,將深深珍藏在我的心中。
在我明眼人的眼中──「識」與「業」與「緣」,造水了一切一切的「因果」啊!
061頭等艙上的客人
我是在一九八九年四月十日,乘坐西北航空的客機飛回台灣弘法的。距離我離開台灣的日子,剛好過了七年。當我離開台灣時,是帶著淚水到機場的,而這一次回到台灣,前一晚,我竟然情不自禁地哭了。
飛機抵達桃園上空時,我看到燦爛的燈光點綴著大地,那份鄉情頓時如刀刻般地湧上心頭。這就是我懷念七年的地方,這片養育我、成就我的土地。我所有的心懷和意念,全都聚焦在迎接這一刻。
我告訴麗香,我長期的活在這塊土地上,我長期的活在弟子們的心中,我同弟子們已融合一體,我雖然是遊客,其實也是住客,我有滿腔的歡喜,弟子們也同樣有滿腔的歡喜。
一出機門,一位胸前掛著識別證的勤務人員立刻告訴我:「盧大師,外面有人在等候!」那一刻,一份巨大的震撼迎面而來。泰航的楊處長、航警室、海關主任等人都佩戴著識別證,站在 迎接的隊伍中。他們為我獻上了由泰國空運而來的花串。隨後,情治首長親自迎接我,免去了過簽證和海關檢查的繁瑣程序,直接帶領我通過了機場的關卡。一路上,我看到許多穿著黃衣的弟子向我頂禮。我發現,機場的每一個單位似乎都有人是我們真佛宗的弟子。我知道,當我踏入國境的一刻,早已有一份巨大的震撼在等待著我。
我承認,為了弘揚真佛密法,我走遍了全世界。那「八千里路」又何止是八千里呢?這一路走來,有多少雲,又有多少月!這些雲和月,正是我在異地的收穫。而今天,我帶著這份收穫回到生養我的地方,心中滿是感恩。此刻的我,個子不高,頭髮已然全無,戴著一頂尼泊爾製的金剛帽,身穿規規矩矩的袈裟長褂,牙齒整齊潔白,五官清楚且帶著慈祥,腳上穿著一雙簡樸的僧鞋。
弟子們圍繞著我,為我讓出一條長長的道路。那條路在我眼中,彷彿比八千里路還要長。他們跪地迎接我,滿含敬意,而我慢慢地走著,不敢直視他們,內心既羞澀又純淨。但,覺得極純淨。我明白,他們已經獻出了「身」、「口」、「意」給我,跪地就是一種「捨」,唯有跪地的人,才明白「捨」了「自我」的快樂。以前,我拜師父,也是如此「捨」的。那是沒有「自我」或「我慢」的開始。
八千里路雲和月,我攝召了數萬萬的弟子,而他們熱誠地到機場迎接我。不僅我的脖子掛滿了鮮花束,他們獻上的花束,甚至足以開一家花店。我感到這個國家充滿了光輝與 信仰。他們整整齊齊的唱著「蓮花童子的心咒」,一遍又一遍的,鮮明活潑的音律,帶著跳動的心。我心思全然沉浸在「八千里路雲和月」的感動中,激動得幾乎要落淚,但我強忍著,因為這裡是機場,若失態,就會顯得不自然。(回到家中,一拜佛,我終於忍不住哭了。)
那個回國的夜晚,我穿行在諸弟子的熱誠人海中,身邊不時有大人或小孩的弟子伸手送上花串。鎂光燈不停地閃爍,照亮了這條長長的人牆道路。我從機場內廳走到拂面的夜風外廳,又從外廳走回另一個內廳,沿途的人們合掌迎接,到處都是迎我接我的人潮,我無法打招呼微笑,因為笑臉不知向誰?我只能跟隨指引我的人,隨著他走向哪裡,我便走向哪裡。那一刻,我已分不清這裡是哪裡,只覺得道路漫長,彷彿延伸了八千里那麼遠。
最後,我被帶入了貴賓室。一位謙和的紳士穿著西服,恭敬地將我迎入。原來機場特別開設了貴賓室,許多新聞界的人士在裡面等著訪問我。我說:我覺得佛法的弘揚,本來就應該普及全世界,因為佛法的本身,就是專門救度全世界的眾生。我們要把佛法傳播到沒有佛法的地方。
我說:「要真正瞭解密法,語言方面非常重要。假如語言無法溝通,那麼在語意及勝義方面就無法深入。我在這片土地上成長,懂得這裡的語言,理解勝義與語意,能夠將開悟的勝義用語言表達,這樣才能更好地廣傳密法,深入人心。我們的意識是統一的,每一位修行者都能有所成就,而我們 在語意與勝義方面具有超越的優勢。」
我接著說:「我走過了許多修行的道路,從基督教、道教、顯教到密教,真佛宗最核心的一個字就是『真』。我親身體驗到,確實能與天地間的靈氣交流,自己的意識也能與宇宙意識相融。我將自己的開悟方法教導給別人,這個方法就是「真佛密法」。每一個人都有資格皈依,眾生都有佛性,沒有一個人沒有佛性,其實萬法唯心造,心可容萬法。我說:八千里路雲和月。我證悟八萬四千法門,全在一心,全在涅槃寂靜。
077踩著衣服走過去
報紙上如此刊登:「信徒路邊跪拜,並將家人衣服展舖在地,請蓮生法師走過消災。」我記得佛經好像有如此記載:信徒恭敬的跪倒。伸出雙手仰掌。承托著佛陀的雙足。這是至極的恭敬禮呢! 當我抵達基隆的祥瑞堂時,人潮洶湧,禮堂外鋪著紅綢,一直延伸到我下車的地方。紅綢之上,更舖滿了弟子們的衣服。服侍我的人輕輕拉住我的手,請我從這些衣服上走過。
我起初不肯,因為我的僧鞋沾滿了泥土,十分骯髒。如果踩在潔白的衣服上,豈不是弄髒了它們?然而,弟子們蹲在我的膝下,客氣地祈求,無論如何都希望我踩著衣服走過去。我的心無法安然,正猶豫之時,突然一道白色的閃光從天而降,我看見七彩的光明注照在這些衣服之上。紅綢化作一波波的海浪,而衣 服竟然變成了一朵朵多色的蓮花。這一瞬間的境界,讓我深受感動。
弟子們虔誠地說:「我們以最虔誠的心,獻上至極的身、口、意。您的腳是珍貴的……。」聽著這些話,我的心中升起歡喜,猶豫隨之消散。因為在我眼前的,已不是衣服,而是蓮花朵朵綻放。我不管自己能做些什麼?我祇想愛護他們(我的弟子),這些愛,比什麼都珍貴。禮堂外擠滿了人潮,禮堂內的人透過窗戶向外張望著我。於是,我踩著衣服走過去,就像踩著蓮花一步步走過。
我了解自己,有的時候,我非常不願意成為一個特殊的人。別人不喜歡的事,我不願做;而即使是別人喜歡的事,我也不一定願意做。我要的是雙方建立起來的共識,我才願意為之。就因為,紅綢化為海。衣服化為蓮花。我才踩著衣服走過去。有一位弟子,面對著我跪下,頭碰地,碰……碰……碰……的聲音響起,他一共碰了地一百零八下。那「碰」聲響亮而堅定。
我問:「疼嗎?」
他答:「不疼。」他的表情像一個單純的大孩子。
我說:「小心,別碰傷了頭!」
他安然地說:「不會。」
我默然不語,心中突然縈繞了許多念頭。西藏的喇嘛對寺廟或佛塔,是否也是如此叩大頭?這樣的虔誠畫面在我的腦海中一閃而過。我深知,眾生因為業障纏身,才會淪落為眾生。但每一位眾生其實都有佛性,在每一個人的內心深處,必然有一絲的善良本性,我的弘法,其實就是喚醒眾生原本的面目(佛性)而已。眾生要時時懺悔,眾生要向自己的內心求法。
我瞭解:這是每一個人今生今世在人間最最艱難的一課。這最難的一課正是修道。又有一位弟子,伸出他的雙手,哀求我用腳踩在他的雙手上。這是至情至性的表現,是那麼真實而深刻,讓我不禁感動。雖然我的心中充滿愛心,但面對他充滿哀求的眼神時,我的內心也湧起一份無奈。
你們也許不知道!蓮生活佛雖然明白宇宙意識的真理,與宇宙意識融合成一,有大神通力,煩惱解脫自在,但寫文章時,仍然有美麗而敏感的一刻。於是,我祇有輕輕的舉腳,輕輕的沾手而過。
我認為:「踩著衣服走過去」是一首詩,「頭碰地」是一種虔敬的熱愛,「用腳踩手」則是一首歌。每一個舉動,都有其深遠的意義。我不是一個無動於衷的人,我的內心仍然會被這些感性的行為所觸動。然而,我更深知自己肩負的使命,我傳播的是「亮麗」的真理,是為了度化和拯救眾生的心靈。這種真理如閃爍的光芒,烘托眾生成為一種自然的和諧。
眾生 禮敬我,我不可以寢食難安,我只可以來來回回的,粉身碎骨的為眾生捨命!
083門外的睡客
我在回台灣弘法的期間,排定了三場大型的說法:
一九八九年四月十五日下午七時,在桃園市體育館,論無形之眼并作天眼灌頂。
一九八九年四月廿二日下午二時,在高雄中學體育館,論無形法界并作圓滿灌頂。
一九八九年四月三十日下午一時在彰化市體育館,論無形之通并作結緣灌頂。
至於我巡迴四十個分堂期間,也開示了四十回說法。三場大型法會場場爆滿,體育館內人山人海,每場均有一至二萬人參加。小型分堂的開示亦吸引了數百至數千名信眾。在這段時間,我偶爾會回到台中縣太平鄉新光村的老家居住。我的家緊鄰印順導師創建的「華雨精舍」,是我熟悉而充滿回憶的地方。
有時候,我在半夜一點才回到家。一回家,就會看到兩三部車停在門口的空地,我並未在意。然而,清晨醒來再看,這些車子依然停在原地。後來才發現,車裏竟然睡滿了遠地來的弟子,他們 在等我回家。清晨我一開門,他們便蜂擁而入。有的請求開示佛法,有的詢問地理風水(堪輿),還有的來請教處理俗世的問題。我雖然不勝其煩,但,想想自己離開七年,弟子們辛勞的在門外車上睡眠,就等候這歸來的一刻。 有的甚至說:「就算見一面,死也瞑目。」我能忍心苛責嗎?他們有的半夜三點就按鈴,有的清晨五點也按鈴。想到他們睡在門外的車上,我真是無話可說了。
有一天清晨,我下樓梯,房子裡裡外外全是人,連密壇裡也坐滿了人,大家都坐在地上。我粗略地數了一下,大約有四百人。我走向密壇,一路上都得向來客借路:「嗨!請讓開一點路好嗎?」我坐在密壇的地上,請密壇裡的人先出去。
我告訴大家:「昨夜睡在我家門口的人,先來問吧!」我又說:「一個一個進來,我就坐在地上幫大家問事。」那些睡在門外的「睡客」聽了,都顯得特別高興。
有一位女子,她個子高大,留著整齊的長髮,臉上還留著殘妝。她穿著淺藍的上衣和黑色的窄裙,看到我後顯然非常高興,但隨即哭了出來,還露出快暈倒的樣子。
「怎麼了?」我問。
「她昨夜沒吃東西,今早也沒吃,可能餓暈了。」有人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