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8册「孤燈下的思維」
蓮生活佛文集第158册「孤燈下的思維」精選分享.二00二年八月出版
008生命的內蘊
我走了很長的路,想拜訪昔日塾悉的一對醫師夫婦,他們同時也是我的好友。我來到了當年的醫院,卻發現招牌已經不見,鐵門緊鎖。我在門外徘徊,探頭往裡面看,裡面昏暗無光,什麼也看不見,只有一團迷霧。
正當我打算離開時,身後走來了一位穿著西裝、神采奕奕的年輕人。他問我:「找誰?」我答道:「鄧醫師!」年輕人說:「那是我爸爸,我爸爸和我媽媽都得了癌症,都走了。」我愣住了,心中一震,語無倫次。才五十多歲,他們怎麼就這樣走了?為什麼這麼無常,這麼迅速?
年輕人又問:「你是哪位?」我答:「我是盧勝彥。」年輕人一愣,隨後說道:「啊!我聽我爸爸提起過你,他說過你去了美國,那時我們還年幼,認不出你來。」
我心中憂悶,問道:「你父母留下了些什麼?」年輕人顯得有些茫然:「留下了什麼?我不太懂,爸爸媽媽就留下了這棟房子……」
當我孤單地離開了昔日好友的醫院,我明白我剛才問的問題,對於這位年輕人來說,無疑是無頭無緒的,他怎麼能回答呢?
我曾經教導過這 對醫師夫婦修行佛法。我問的問題並非關於表面上的物質,而是生命的內蘊,不是外在的皮殼,而是他們修行的成果。
如果有一天,有人問:「盧勝彥走了,他留下了什麼?」
弟子們或許可以這樣回答:「他留下一堆書,其中蘊含著生命的內蘊。」
016愛情的幻滅
有人問我對「愛情」的看法,坦白說,以我目前的境界,我真的不想回答。如果非得回答,那麼,在如此無一絲愛欲的心情之下,恐怕只會有三個字:「XXX。」「XXX」當然是那種缺乏修養的人才會說的,而我現在的身份,是一位修行中的行者,這樣的話不宜輕易出口。但,「XXX」也恰恰代表了我對「愛情」這兩個字的否定與深深的痛恨。我無法否認,這個世界上沒有有情人,也無法否認沒有永恆的愛情,然而,那畢竟是極其稀有的,幾乎可以說是世上最珍貴的寶物。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人,那也算是罕見的奇蹟。「愛情」這兩個字,最不可靠,最難以捉摸。它模糊不清,讓人困惑,令人迷茫,甚至毫無意義。很多人都被這兩個字欺騙過。當被騙的時候,總會說「我屬於你」或者「你屬於我」,可當他們醒來後,才會發現「你仍然是你」,「我仍然是我」。當初那些話,簡直像是瘋言亂語。幸福的巔峰,往往就是絕望的深淵。深愛著你,往往也意味著深深傷害了妳。如痴如醉,就是夢魂擊碎。
至於那句話是誰說的,也許就是我。遇到前世的仇人,你就會產生所謂的「愛情」,仇恨越深,反而就越容易結婚,呵呵,這真是可怕的事情,眼睛也瞎了,耳朵也聾了。
告訴你,結婚就是滿身傷痕的開始!
我現在只想好好寫幾篇好文章,靜下心來畫幾幅畫,修一壇密法,如果問我「愛情」的觀點?
我只會回答:「去你的」吧!「愛情」!滾到一邊去!(註:本文無特定對象,是指社會普遍性)
024謠言止於智者?
在佛陀的時代,有許多流言蜚語對釋迦牟尼佛極為不利。有人說,只要佛陀走過,丈夫就會跟隨佛陀出家,成為沙門,佛陀成了寡婦的製造者。還有人說,只要佛陀走過,兒子就會跟隨佛陀出家,成為沙門,佛陀會使人沒有後代。也有人質疑竹木精舍和祗園精舍過於華麗,認為這些奢華的建築是釋迦牟尼佛詐財所得。甚至還有傳言說,孫陀利女子被殺並棄屍在精舍旁,精舍充滿了迷離的疑雲,讓人認為釋迦牟尼佛與此事脫不了干係。
釋迦牟尼佛對這些謠言心裡很痛, 但他始終沒有回應,沒有發表一句話。他也沒有說「謠言止於智者」,而是要求弟子們修習忍辱波羅蜜,忍受這些誣衊與誤解。
今天的媒體,無論是電視、電子媒體、報紙、雜誌等,扮演著傳播者的角色,且其傳播的範圍更廣、更大,甚至遍及全球。然而,這些傳播的內容真的全是事實嗎?顯然不是,當中自然包含了許多謠言。
我個人相信「謠言止於智者」這句話,但問題在於,社會大眾中究竟有多少人是智者呢?滾滾塵世,迷霧漫漫。只要認真思考,其實大多數人對於媒體所傳播的資訊是盲目的,他們完全依賴傳播媒體所呈現的內容。
媒體只要重複講一百次,謠言也會變得像真的一樣。即使是完全假的,也會變得幾乎像真相。因此,謠言確實是可怕的,媒體也充滿了恐懼的力量。人言可畏,這一點確實是真實的。
我終於明白了,為什麼釋迦牟尼佛從不辯解,為什麼他一句話也不說。我不再感到疑惑,因為社會大眾往往是盲目的,要找到幾個真正的智者,實在是難上加難。
042從測量走向修行之路
我可以對世人這樣交代:我這個人做事,從不偷懶!當我在從事測量工作時, 我非常認真;寫作時,我也是全心投入;修行時,我同樣極為用心。我一向勉勵自己:「一日不修,一日是鬼;一日不寫,一日白活。」
「學佛」的開始,對我來說是不解之緣。瑤池金母賜開天眼,這一點也不誇張。我幾乎是因為佛菩薩和金仙顯現的靈異現象,這些奇蹟接踵而來,目不暇給,才一頭栽進了「學佛」的潛修之中。
從二十六歲開始,到現在已經超過三十年了。學佛修行的道路充滿挑戰,這一路走來,的確是崎嶇難行。但既然選擇了這條路,便要勇敢前行。常常會受到別人好奇的目光,遭遇許多誹謗與委屈,然而,心中只有一個目標——「成就佛果。」我依然無怨無悔,堅定不移。
例如,外人常說:「盧勝彥是假的,他是騙子!」聽到這些話,我不禁啞然失笑。每天,我都在修行與寫作中度過,三十多年來,無一日間斷。我深入佛法,鑽研不休,甘之如飴,無論白天黑夜,專心實修,逐步相應,一步步得證悟。
三十多年的修行,讓我警覺到自己已經被這些年來的「修行時光」完全掏空了。經過自我剖析,我發現自己已無他,只有「修行」與「寫作」兩者。我已經全身心投入其中,心無旁騖,純粹而真誠,只為了讓自己與佛法合一。
然而,外人仍然說我:「盧勝彥是假的,他是騙子!」老天!那些說這些話的人,真的還能看到真相嗎?
回過頭來想,這一切讓我不禁再次失笑。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魚目混珠、龍蛇混雜的時代,虛假之人層出不窮,誰又能分辨誰是真的呢?我,盧勝彥,渺小如滄海一粟,誰又能看得見我的真心呢?
我被誤解,這實在是太正常了。我只能不斷超越自己,修行自我,向前邁進,直到我證得佛果。
044寺廟
我不否認曾有過這樣的夢想:真佛宗在世界各國的共修中心、同修會及分堂,將來都能夠資糧充足,紛紛建立起一座又一座富麗堂皇的雷藏寺。這是我這位創辦人的期望。
我期盼雷藏寺的矗立,能夠成為一個精神的指標,以莊嚴殊勝的壇城和萬德交歸的曼荼羅,來拯救眾生的心靈,幫助他們理解天地之心,讓每個人都能深入真佛密法,最終每個人都能證悟成佛。
我認為寺廟有三大意義:一是清淨神聖;二是共修和合;三是聚集禮拜。
對於密教寺廟而言,是無比味的無上味,透過三種祕密的方便,匯聚和滋養眾生佛性之乳。寺廟正是積聚諸佛如來真實功德的場所,並以此法流灌頂,將佛法傳遞給眾生。
但是,我也感到害怕:寺廟一旦建立,歷史的重演似乎無可避免,類似的故事和夢境會再次上演。有人會爭奪住持的位子,有人會爭奪寺廟的產權,有人會搶奪寺廟的財物,有人會爭奪寺廟的權力……這些人將公共的變成私人的,財物進入了他們的私囊。他們不再珍惜天地之心,而是貪求世俗的寶藏。原本應是掙脫人間枷鎖,追求解脫的地方,卻因為寺廟的建立,反而帶來了無數的紛擾,動搖了信眾那本應清澈的內心。我實在感到害怕:有一天,釋迦牟尼佛會責怪我:「咄!你在娑婆世界建立這麼多地獄,為何如此?」我或許會強辯:「那是雷藏寺!不是地獄!」但他會回應:「爭名奪利即是地獄!」我慘了,冷汗直流,心中不禁掙扎:我該如何回答?(建立完整的寺廟管理體系,確實非常重要。)
050有文藝味的佛書
寫書寫到第一百五十八冊時,內心總是一直在想,什麼時候才能寫出那本深深撼動人心的書,讓人讀後體會到它的無價,並享受到一種神祕的美感,充滿無限的喜悅。這樣的書,究竟是什麼樣的書?
我曾經說過: 它不是單純的善書,也不是單純的佛書;它有文藝的味道,有佛學的思想,但又不僅僅是純文學的創作。
我明白,我所寫的「自己靈異的體驗式」小說,其實並不算真正的小說。認真來說,它並沒有宏大的布局,也缺乏複雜的情節變化,或許只能算是簡單的說故事,並且伴隨著心靈的呢喃。在書中,往往是我自己與心靈的對話,或者是與神明的交流。文字簡單直白,結構也不嚴謹,有趣嗎?我並不確定。讀者似乎也能夠理解,我一開始便直截了當地表達了我想要寫什麼。
這樣的寫作方式逐漸成為了我的模式,這種模式並不變化多端,似乎也無法突破。這讓我感到有些煩悶,也讓我陷入孤寂。我試圖去摸索新的方法,尋找突破,渴望能夠超越當下的自己,獲得滋養與重生。
當然,我也明白,直接寫佛教作品,或是寫勸善的說教書,這些作品只能算是「經典」,並不一定能夠潛移默化地對大眾產生影響。我一直想要寫的,是一種佛書,但又要充滿濃郁的文藝氣息。
其實,我寫作並不輕鬆:每一次寫作,我都會面臨內心的衝突,構思的折磨。每一次,我都想衝出目前夢囈式的形式。
我常常在想,什麼時候,我才能寫出那種既有善味、佛味,又有文藝味的作品,既能引起大眾的興趣,又能深深震撼人心,讓每個讀者都能從中得到滋養,最終讓大家都認定它是一部「無價寶藏」的好書呢?
062「善逝」的真諦
佛陀有十種稱號,分別是:一、如來。二、應供。三、正遍知。四、明行足。五、善逝。六、世間解。七、無上士。八、調御丈夫。九、天人師。十、佛世尊。
其中的「善逝」,可以解釋為:善是「好」,逝是「去」,意思是佛修正道,進入涅槃,朝向更好的地方而去,因此稱為「善逝」。
我個人對「善逝」有另外一層理解,不僅僅指佛陀圓滿涅槃。對我而言,「善逝」也可以是一種生活模式——在我們的人生中,應該選擇走向美好的道路,過一種積極、善良、正向的生活,而這正是「善逝」的真正意義。
例如,一個真正的行者,會在最適合的時機和最合宜的機緣下,從世俗的家庭中走出去。這樣的出家模式,有些家人可能難以接受,他們會拉住行者不讓他走。這時,行者不得不回來,花費更多的時間來安慰家人,運用各種道理來減輕他們的悲傷。
一個行者走上了更加精進修行的道路,過去的俗世生活就此斷滅,這樣的過程可以說是「善逝」吧!
我相信,我自己也是「善逝」的—— 當我離開台灣,漂泊到美國,那是一種「善逝」; 當我離開美國西雅圖,去隱居,去閉關,那又是一種「善逝」。
如今,我再次離開,仍然在高山的森林中,面對虛空中的無形,對著冥界的鬼眾,山神、水神、土地神、湖泊神、地居神、空居神,我每天都在開示著,這依然是「善逝」。
毫無疑問,「善逝」的真諦就是,我來,我去,都是絕對的自在與純淨。這種獨特的能力,讓人們產生敬意與感動。
「善逝」並不是留戀俗世的富貴,也不是留戀物質的享受,而是能夠向內心的光明自性迎接,勇敢走向真正的自在與解脫。
068對「無形」的供養
自從我學佛以來,我學會了對「無形」的供養。我可以如此說,我們是互相的,我供養他們,他們也幫助我。三十多年來,我不僅供養他們,實際上也在幫助他們,像鬼類、羅剎類、非人等,我懂得如何供養這些「無形」的存在。
我能堅持供養「無形」三十多年,自然是有理由的。因為很少人能夠感應到他們的存在,更少人能看見他們。我能夠堅持,是因為我是少數中的一個,一個能夠感知這些存在的人,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存在。
事實上,許多科學家或知識份子根本否認「無形」的存在,而更多人對「無形」漠不關心。這些人連佛菩薩都不相信,更何況相信鬼神或非人。
自從我出現以來,他們(無形)已經很久沒有遇到一個能夠察覺到他們存在的人,並且能夠與他們溝通。自然地,他們對此欣喜若狂,常常來向我接受供養。不僅如此,他們還會呼朋召友,結果他們越來越多。
在我這裡:他們聽我講法開示; 他們暢飲甘露,品味法味; 他們接受超度,增長淨光。我已經記不清,究竟有多少識界的眾生得到了佛法的幫助和拯救。
他們也幫助我,這也是事實:
有一次,我從隱居的小屋出來,騎著腳踏車,在途中,突然聽見「無形」的聲音從路旁傳來: 「盧師尊,前頭山崩,要繞道!」
於是,我便依照他們的提醒繞道而行我就繞道。果然,十分鐘後,山崩巨石落下。如果我繼續前行,必定會陷入悲慘的境地。我供養他們(無形),他們則幫助我,這便是天地間的道義所在!
078寫作伴一生
認真說來,我的寫作因緣,源自四十二年前的一次偶然,那時我還是高雄高工的一名學生,專攻鑄工科。
我開始寫詩並投稿給「南方雜誌」,但是詩發表出來的時候,我驚訝地發現,刊登的並不是「南方」,而是「雄工青年」——這讓我感到困惑,因為我投稿的是校外的刊物,怎麼會回到校內刊物上?
後來我才明白,原來「南方雜誌」的主編楊仁旺先生,恰好也是高雄高工的學長,而且還是「雄工青年」的主編。多虧了楊主編的賞識,我開始在「雄工青年」寫文章投稿,甚至拓展到「台灣新聞報」西子灣副刊、以及中國晚報的「文藝天地」等平台。我的發表領域越來越廣,寫作的篇幅也越來越多。
我先後擔任了「雄工青年」的編輯,隨著楊學長畢業,主編的棒子交給了李世開,副主編是我和莊正和。畢業後,我的接班人是林國進學弟和張清課學弟。
自從離開校園後,一別四十二年,我與這段往事也逐漸失去了聯繫。當時,我離開高雄前往中正理工學院測量系繼續深造,之後又赴美,走過了這一生的浮浮沉沉。
在大學畢業後,我開始學佛,並創辦了真佛宗,皈依弟子已經達到四百萬人。於世界各地建立了四十座雷藏寺,其中台灣的雷藏寺位於南投草屯。此外,我還設立了三百多個共修分堂,並發表了超過一百五十本著作。
我被自己的弟子及諸多西藏活佛尊稱為「蓮生活佛盧勝彥」,法號是「吐登其摩金剛上師」。
回首過去,時光如水,歲月匆匆流逝。我的寫作興趣起源於高雄高工的時代,高雄高工是我寫作的搖籃,那段文藝青年的歲月,我至今仍然懷念。
作為一個人,我們常常想做某件事,卻被現實迫使去做別的事。但有一件事,我確實是自願的,那就是──「寫作」。寫作,陪伴我走過了這一生。
080求死
曾經有一位絕症患者來向我求告。
他患有「肌肉萎縮症」和「脊髓硬化症」,醫生宣告無藥可治,只能等死。眼見自己日漸枯萎,越來越瘦,越來越硬,他的身體無法再行走,手腳逐漸失去靈活性,甚至連換衣服、穿鞋、大小便等最基本的生活需求都需要他人幫助,洗澡也成了無法完成的事。
他變得像一個軟腳蝦,全身無力,感覺自己像一攤蠟,生命被困在一具無用的肉體中,彷彿成了沙包。
他低聲嘀咕道:
「是要笑傲江湖,還是要哀聲嘆氣?是要哭天喊地,還是要坦然面對?」
他說,他完全失去了隱私,完全依賴他人,每一天都在等著看自己生命的枯萎和零落,這樣的日子真的十分淒慘和痛苦。
他問我:「如何求死?」
我告訴他:「每一個人的一生,都有一段出生和入死的故事。不要以為倚賴不好。當我們出生還是嬰孩的時候,我們也一樣需要倚賴他人,穿衣、清理大小便、洗澡、餵食。當我們出生時,與現在有何不同?出生和入死,從本質上來說,根本是一樣的。」
他聽後,似乎有所領悟,輕輕說:「呵,是的。」
我繼續說道:「現在你正回到生命的起點,入死的時候,和出生一樣,也需要倚賴他人,享受這份倚賴吧。」
他似乎明白了,於是問我:「那我該怎麼做?」
我說:「面對死亡這個課題,應當正視它,不必感到恐懼,應專心學習往生的功課,這正是時時刻刻的機會!」
096死刑犯的魂魄
當我在寂靜的關房修行時,曾有一名死刑犯的魂魄來拜訪。他完全喪失了自己的安寧與快樂,心意粗魯未開發,行動如同精神躁鬱的過動兒,身體也殘缺破碎。見到這樣的魂魄,我感到無比的憂傷。
這位死刑犯在陽世時,犯下了極大的惡行。他殺害了許多人,搶奪他人財物,強暴女人,撒謊不斷,日日沉迷於酒精,身心早已腐化。他可謂是無惡不作的毒販,簡直是人類的垃圾。
最終,他被執法者抓捕並執行死刑,社會中的許多人為此鼓掌,認為這條大毒蟲終於被除去。然而,我知道死刑犯的魂魄不會因此而得到解脫或進步,反而會產生更壞的效應。
首先,這個魂魄的身體必然殘廢;其次,心智將更加不健全;最後,他將變得更加暴力、殘忍,無法再有任何改善的可能。
當人類以錯誤的方式來解決一個大惡罪人的時候,已經錯過了原本還有一絲希望的機會。重複的錯誤行刑只會帶來更多的惡行,使得世間的惡人愈加增多。在輪迴的過程中,這樣的行為無可避免地產生了不利的後果。每一次轉世,那些未曾得到解脫的人,仍然帶著自我毀滅的火焰,這人間豈能安寧?這世界又怎能實現和平?
死刑,實際上是惡性循環。在我看來,死刑就是暴力與仇恨的延續,是錯誤中再錯誤的選擇。
我認為,所有生物都有其存在的價值與意義,不應該以任何形式結束他們的生命。死刑應當被廢除,因為它會使魂魄失常,失去意識的自制 ,身心不全,更凶暴。對魂魄的未來,加重損害,更多阻礙,一點益處也沒有,實在應該避免死刑。
110隱居的道理
很早以前,我曾對師父了鳴和 尚說:「我明顯知道,師父是一位證果的聖人,最清楚明白佛陀的法義了,但我不明白,為什麼師父不出來向世人宣說這些真理,讓世人都能度化?」
了鳴和尚聽後微微一笑,說:「如果你如此說,將會成為,眾人不屑的犧牲品。」
「怎麼會呢?這是真的。」我辯解道。
了鳴和尚回答道:「世人並無辨識力,因為真理是不可議的,無法證明的。你若不分青紅皂白地宣說,世人只會說你是瘋狂。」
事實證明,當我開始寫書,敘述我的見解時,我立刻被罵成瘋子、精神失常、講夢話,各種攻擊接踵而來。我被指控到幾乎差點喪命。
有一個比喻非常恰當:
假設你突然獲得了巨額的財富,中了樂透獎。你興奮地到處宣揚,顯示出自己財富的光彩,結果很快地,黑道人物就找上門來,麻煩也就永無止境地開始了……
了鳴和尚曾對我說過一句話:「得證果的人,不要輕易顯露痕跡,因為這是非常危險的。智者不屑一顧,愚者則心生敵意。還未開始弘法,就可能遭遇災難!這就像那些非常富有的人,必須謹慎處理財富,將其隱藏,讓別人看不見,才能避免禍患。」
現在我終於明白了這番話的深意。當我不顧一切地弘揚「真佛密法」,不斷述說那些不可思議、難以理解的道理時,其實也在冒險。如果時機不對,環境不利,或是學人的根性不佳,這時聖者就必須選擇隱居。這就是隱居的道理。
122死亡的形式
每天晚上,我準備入睡時,總是默唸三字咒:「朗、樣、康」。
朗──拙火昇起,自坐火中。
樣──大風吹拂,自己身子化為灰。
康──一切化為虛空,元神進入虛空的光明海。
這是「眠光法」的一部分。其實,仔細思考,用心的人會發現,這也是一種「逝世」的方式。每個晚上,我都在一次又一次地進行訓練,重複唸咒、觀想,並結「右脅而臥」的身印。每天,我都在準備著死亡的來臨。
一般人的死亡過程是這樣的:地大入水大,水大入火大,火大入風大,風大入空大,四大分散,生命便結束了。
地大──五臟皮肉骨。(不動)
水大──血液。(停止)
火大──溫度。(降下)
風大──呼吸、氣。(不再對流)
我相信,將來無論我的死亡以何種方式來臨,最終都會經歷一個相似的過程。聖者與凡夫在表面上似乎是相同的,唯一的區別在於,聖者的心意已經完全淨化,靈魂的光明熠熠生輝,這反映出內在的安穩。由於內在的安穩,聖者的涅槃過程通常會顯得比較自在。例如,盤腿靜坐而逝,或安靜地「右脅而臥」而逝,甚至在經行時悄然進入涅槃,漸漸倒下後安然離開。
我個人最向往的是,自己在臨終時,能夠向弟子們揮手道別。在那一瞬間,所有身體機能停止,血液停止流動,體溫下降,呼吸越來越微弱,直到完全停止。那時的我,宛如沉睡一般,身軀輕盈如羽毛,意識卻如同進入虛空,融入毘盧遮那的大光明海。
無論是坐脫還是立亡,都是一種美好的方式。右脅而臥,也是一種祥和的離世方式。而最為奇妙的,莫過於四天王捧天馬降臨,蓮華生大士乘馬上天,那實在是極為罕見的奇蹟!我如此期盼,若能乘龍飛昇,躍上天際,那將是無比壯麗的景象!
126超越身與心的痛苦
當身體遭遇疾病時,我最終選擇了「法義療法」。而當心靈承受病痛時,我更需要「法義療法」的幫助。我們當然明白,疾病 是無常的,身體的病痛是人間最沉重的苦。被病痛折磨得無法忍受,甚至痛不欲生,死去活來的折磨,令人心生恐懼與顫抖。
然而,除了身體的病痛,還有心靈的痛苦。例如,一生的積蓄被最親近的朋友騙走;曾經摯愛的人,用劍刃傷害了你;最愛的伴侶離開,與他人走了。妻子背叛了你;你一直幫助的人,反過來要置你於死地;最心愛的兒女突然離世……。
家庭破碎,愛人變心,朋友背叛,摯愛的親人死去,事業破產,一切希望化為泡影。世人誤解了你,最殘酷的,或許是你一直熱心幫助的人,反而想要傷害你,這些都能讓你心碎。
在這個世界上,當你面對這些重重的打擊,除了還有一副軀殼,幾乎一無所有。這樣的痛苦,淚水早已哭盡,心已成灰,人生的希望完全熄滅。這種痛苦,或許比肉體的病痛還要更加深重,需要慢慢熬過,才能體會其中的苦。
然而,我們修行人應該明白:當最強烈的痛苦降臨時,正是修行最關鍵的時刻。這時,我們必須以「法義」和「智慧」來應對。當身心承受最大的痛苦時,就是希望你去證知苦聖諦。無論何種痛苦,都應該學會忍受,從痛苦中尋求解脫,不能被痛苦擊倒。我們行者要超越痛苦。
法義教導我們:身體會衰老,人必有生死,應該看破身體的病苦。法義也告訴我們:世事無常,人心無常,有情世間變化無常,應該看破世情,超越世事。
行者啊,思維這些道理,活在當下吧!
142凡夫的心意
我由於隱居閉關獨自生活,每週只去一次市場買菜,這讓我聯想到早年在軍中當「採買」的經歷。「採買」的工作,確實有很多陋習。
那時候,我對人心的瞭解已經很深,明白一個普通人要抑制貪心的念頭,幾乎是不可能的。對於未修行的人,對於那些未從事心靈修養的人來說,要在日常生活中處處謹慎,確實是極為困難的。
我曾與上一任的「採買」發生過爭執:
我說:「這樣做不好吧!」
「這是傳統。」他回應道。
「那我們應該設法改正這個傳統。」
「已經成為習慣了。」他說。
「習慣如果是錯誤的,那就是錯誤的。」我說。
「但長久以來的習慣很難改變。」他說。「當了採買,這樣做是被接受的事實,幾乎每一個採買都是這樣,只要大家的伙食不太差,這樣的做法就能接受。」
在當時的環境中,雖然我不欣賞這樣的陋習,但我並不輕蔑他人。我並不認為自己很清高,別人就很骯髒。我曾被師父教導過,不要輕視那些凡夫心意的人,因為他們只是無法辨識,才會處於那樣的情況。
師父教導我,要觀察別人的善惡,用以自我觀察,而不是輕視他們的凡夫心意。你所捨棄的貪念,只是因為你在心意的生滅之中保持警醒,選擇善行而已。
師父還告訴我,要先自度,再度他人。我們一樣要尊重凡夫的心意,因為凡夫心意的人佔了大多數,他們常處於盲目無助的狀態,正需要佛法的幫助。將來你度化眾生,也是如此;你必須尊重每一個眾生,才能不捨一個眾生。
在我參與「採買」的過程中,我確實得到了很多教訓。我學會了「誠實」和「止貪」,這對我未來幫助他人、教化眾生大有裨益。當我遭遇到大筆世俗的金錢時,也不再動心了。
146萬戒唯心
佛教的戒律,是戒、定、慧三學中的首要部分。在五分法身的教義中,特別指出了:一戒、二定、三慧、四解脫、五解脫知見。
戒者防身之惡。
定者使心不亂。
慧者破妄證真。
解脫者離繫縛而證涅槃。
解脫知見者即涅槃所起的智慧。
戒相戒條的差別很多,其中包括五戒、八戒、菩薩戒、沙彌戒、比丘戒二百五十條、比丘尼戒三百四十八條。泰國的比丘戒則為二百二十七條。戒律可以說數目繁多,種類繁雜。
曾經有一位信徒問我:「盧師尊,您持有多少戒條?」
我回答:「很多。」
他問:「很多是多少?」
我答:「一。」
他接著問:「一是什麼?」
我回答:「一就是多,多就是一。萬戒唯心!」
來人聽後感到困惑,請求我為他解釋。
我說:「很多的戒律,其實是為初學者設立的,用來區分合法與不合法,初學者應該遵守。然而,當你學佛已久,進入了第二階段的定,當你的心能夠安定時,你就只剩下最後一條戒律,那就是心戒,而心戒就是心已能定。」
「這怎麼說呢?」
「比如,當手去碰錢時,心不貪;當見到美女時,心不迷;當身上未穿三衣時,心依然是比丘。這些情況在佛教故事中屢見不鮮。」
我強調說:「任何一條戒律,都與心意相通。心才是真正善惡的源頭,守住心戒,相當於守住所有的戒律。」
能夠修到讓心不亂的境界的人,必定不會違反佛陀的戒律。這樣的人已經超越了戒相戒條,無論做什麼,心都保持不動。這樣的人已經明白了心戒的真諦。心是言語和行為的根源啊!
162閉關的例行作息
一個清淨的行者,生活極為簡單,這種簡單也成為了一種規律。每天的安排,週而復始,一如既往,無需過多變動。
清晨起來後,靜坐禪思修法。隨後,享用簡單的水果早餐,為一天的生活注入自然的能量。經行結束後,靜心寫作,將內心的感悟轉化為文字。
打掃住處並整理家務是每日的例行公事,保持環境的清潔與整齊,這既是實踐,也是修行。午餐後,經行,念佛持咒。
午後,練金剛拳、運動及游泳,保持健康的體魄。
晚餐後,再次寫作,將白天的思緒和領悟以文字表達出來。結束一天的工作後,靜坐禪思修法。睡前,修習眠光法,通常只需四到五個小時的睡眠。
認真說來,我的生活規則是這樣的,但也會根據情況有所變動。我運動的次數很多,有時是在寫作之後,有時是在修法之後,有時是在睡覺之前,甚至有時會一邊做家事,一邊運動。
我非常重視靜坐,很多時候甚至會持續禪定整晚而根本不睡覺。如果這樣的情況發生,那麼在午餐後,我會小睡半小時來恢復精力。我的精進是既嚴格又堅毅的。
如果突然有訪客(無形的靈界),不管是個別的還是多位的,我並沒有固定的時間和模式來應對。看機緣而定,時間可以隨意調整,但有三件事即使時間有所變動,我也必須確保完成,它們分別是: 一、修法。 二、寫作。 三、金剛拳。
我生活中沒有報紙、沒有電視、沒有信件、沒有電話,甚至沒有「人」的訪客。唯一的例外是每週一次去市鎮的菜市場買菜,這時候我才會與人接觸。但即使有接觸,也等於沒有接觸,因為我盡量避免與他人多談話,交談的機會極其稀少。
我這樣的生活方式,當然是和尚。不僅如此,還比和尚更和尚。
這樣的閉關生活太過清淨,我總能嗅到蓮花的芬芳,看到智慧的光芒。
176拍了一張相片
那一天,我去小市集買瓜果,經過街上唯一的一家照相館。那家照相館的門面是綠色的,石柱子漆成綠色,門楣也一樣綠。我突然腳步一拐,就進去了。
櫃台前坐著一位約三十歲的小姐,臉大大黑黑的,面無表情的望了我一眼,什麼也沒說,只是遞給我一張紙片,讓我填寫資料。我毫不猶豫,寫上了「馬斯特」,隨便草草填了住址。
那位小姐站起來,邀請我到後面。後面有一張椅子,幾盞照相燈,還有一部照相機,但並沒有看到照相師傅。原來坐在櫃台的小姐也負責照相,這大概是為了節省人力吧!我想,照相這種事,只要按一下快門,誰不會呢?
我坐在椅子上,她示意我把臉照低一些,向左看再向右看,並告訴我眼睛不要眨。接著,她輕輕一按快門,「卡嚓」一聲,照相就完成了。
我問:「多少錢?」
她答:「八元。」(美金)
我付了錢,她告訴我三天後可以來取照片。我說:「一星期後來拿。」她點點頭,表示同意。
我想起以前在美國西雅圖,很多弟子一見到我,就會邀請我合照。我成了模特兒,耳邊總是不斷傳來「卡嚓、卡嚓」的聲音,天天都在照相,恐怕拍了千千萬萬張也不為過。那時,我永遠是照相機焦點下的主角,時時刻刻都聽見弟子們說:「師尊,照相,照相。」
如今,我隱居閉關,獨自生活,已經很久沒有照相了。我也不清楚自己五十八歲,接近六十歲的模樣,因此拍了一張相片。曾經,我每年拍千千萬萬張照片,現在一年 只拍一張,而且那張照片只有二吋大。
我開始反思,我究竟是希望擁有許多追隨的弟子,日夜侍奉在左右,還是喜歡像現在這樣過著孤獨的生活呢?一年只拍一張照片,鮮少為人所知,保持隱居,直到老死。
後來,我根本不再去思考這個問題。因為無論我身邊有多少侍者,無論有多少恭敬和供養,這些都不重要。如今,我只剩下我自己與陽光下的影子,而我的「佛性」是永遠不變的。
182梵天的讚嘆
在閉關小屋中,我度過了無數孤寂的日子。如今,身體的現象、感覺與心態都處於一種平衡的狀態。我透過「念住」的方法,產生了「大智慧」,深刻體悟了如來的真諦。
我的身體與心靈完全清淨,識界中沒有任何衝突或重疊,就像清澈的河流般,寧靜與透明。對於痛苦、疾厄、死亡等災難,我再也不會受到絲毫擾亂。換句話說,平靜與泰然,我正觀照著這十方世界的一切。
那一天——無數的「梵天神」降臨到我的住處。祂們將我的住處化作黃金色,妙香彌漫,舒適的香氣瀰漫四周,天樂悠揚回蕩。梵天神們唱道:
「他再也沒有什麼在意的了,完全的慈悲與寬容,證知真諦的那一刻,他大樂!富中之富!他獨居!窮中之窮!」
大梵天神說:「一切厄難降臨的一瞬間,一位至上的行者,依憑念住與智慧生活,在未來孤寂的生涯中,必定會顯現真諦的光芒。即使面對死神的造訪,正法的知見將會現前,而所有痛苦的體悟,正是解脫聖諦的智慧。這是真正聖者的光榮。」
他們唱道:
「有一個人走出了黑暗的覆蓋,他持續引導一些聖弟子,也只有他不放逸,一直朝著解脫前進。」
當梵天神在歌唱讚美時,我不禁思索:窮中之窮,是一無所有,而一無所有,正是富中之富,難道不是嗎?當免疫於欲望時,便不再受其脅迫,這正是解脫的智慧與知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