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6册「虛空中的孤鳥」
生活佛文集第146册「虛空中的孤鳥」精選分享.二00一年六月出版
005人的真實面 (自序)
有一天的下午,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,突然間打了個盹。在迷糊中,我看見客廳的大門邊閃過一條黑色的、長長的動物。仔細一看,原來是一條小黑蛇。牠進入屋內後,在門口四處游動,舌頭不停地吞吐。我被這一幕嚇得猛然驚醒。
接著,門鈴響起。進門的是我的一位男弟子,他滿臉渴望地走進來,顯然對在真佛宗內擁有一個名份有著強烈的願望。
他對我說:「尊敬的師佛,請您用智慧之眼觀察我。我會竭盡全力弘揚真佛宗,修行自度,努力度化眾生,承擔您肩上的重擔。」
我回應道:「您說得很好。然而,我曾在弘法的路上走得非常艱辛。我們宗派有許多上師,但依然有障礙聖道的,我的上師曾讓我一跌再跌。」
弟子回答:「師佛,我不會的,我可以發誓。」
我問:「怎麼發誓?」
弟子說:「師佛說什麼,我就做什麼,赴湯蹈火,義無反顧,鞠躬盡瘁,死而後已。」
我輕輕搖頭:「不必如此。您在壇城及根本上師面前發願吧。」
弟子點香,發願道:「我發下重誓,如果不遵守誓言,下金剛地獄,永不超生。」
聽了這番話,我心中動容。
他跪在我及壇城面前,說道: 「我將我自己奉獻給真佛宗,護持真佛宗,護持根本上師蓮生活佛。我將上求佛果,下度眾生,明心見性,自主生死,廣度眾生,全力以赴。我真心永遠不變,永遠祈求師佛加持,直達佛地。如果違背誓言,將下金剛地獄,永不超生。」
我回應道: 「誓願有誓昧三昧耶神守護,願無虛發!」
他回答: 「是無虛發。」
「一定?」
「一定。」他的臉上,流露出堅毅的神情。
「金剛上師是不退轉灌頂,知道嗎?」
「知道。」
我便為他灌頂,授予五佛嚴頂灌頂,並將金剛鈴、金剛杵、金剛瓶、金剛舍利、金剛寶冠一一交給他,賦予金剛上師灌頂。
後來,我開始察覺到自己的心過於柔軟,時常被人的甜言蜜語所迷惑。我信任這個人自信的外表,把他視為真佛宗的中堅力量。然而,令我震驚的是,他已經將師佛視為敵人。我曾經信任的人,竟試圖將我推下懸崖。他全力以赴,反而成為害死根本上師的元凶!對於他曾立下的誓言,他毫不在意!
我靜下心來,反思這一切—— 人間的表象往往讓人迷惑。這個人曾親口告訴我,誓言是我用耳朵聽到的,為何會發生如此變化? 怎麼會一百八十度的背離呢?
告訴我吧,我該怎麼辦?要觀察一個人的真實面,不能僅僅依他的表象,而是內蘊。口中的甜言蜜語或許是虛假的,真正的面貌在於內心的真實。我眼中的他,僅是他的外貌和言辭,無非是迷霧一團。直到我忘記,他的真實面貌,或許是一條小黑蛇。然而,再回頭想想,在這個世界上,何處能找到「心口合一」的人呢?
017愛的傷痕
一位作家曾經如此的寫:有一對年輕的情侶,經歷了轟轟烈烈、柔情蜜意的戀愛之後,因為時空的阻隔,分道揚鑣,各分東西。
時光飛逝,五十年過去了。男方已經七十歲,女方則是六十多歲。某天,男方無意間得知了女方的住址與電話號碼,這讓他重新回想起那些深埋心底、如痴如醉的往事。他們重拾聯繫,電話中依然是當年常說的話語:「我是你的。」
「你是我的。」,即使年華已逝,電話那頭依舊傳來柔軟的聲音,仿佛能帶領他回到那段曾經的愛情,回到那座夢幻般的愛的城堡。
他們約定了見面,地點選在五十年前的老地方——公園裡那張石椅。那是他們曾經約定好的不見不散的場所。約會的日子來臨,男方刻意提前到達,為了給女方一個驚喜,他躲在一棵大樹後面。
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接近,他心裡清楚,女方一向守時,這個習慣不曾改變。想著五十年前那個清新倩麗的身影,他腦海中浮現出她那清湯掛麵的學生頭,清秀的臉龐,會說話的大眼睛,纖細的身材,還有她那總是穿著簡單、清新的衣裳。他常常想要用溫柔的羽翼保護她,像一隻守護她的小鳥。
終於,他遠遠地看到她走來了。
然而,當他看見她的時候,驚駭無比。眼前的已不是當年那個青春洋溢的女子,而是一位駝背的老婦人,扶著拐杖,蹣跚地走來。她的頭髮已經是銀白色,身上穿著藏青色的上衣,黑色的褲子,體型也變得浮腫,臉上布滿了雞皮皺紋,整個人看起來已不再是那個他曾經深愛的人。
那個男人再也無法忍受,迅速轉身離去,拋下了手中的鮮花。他輕易地被夢幻擊碎。那男人說:「他實在無法面對她那滿口的黃牙。」作家隨後問讀者:愛到底是什麼?愛究竟是什麼?我曾經也想過這個問題。我知道,在這個世界上,最難講清楚的,恐怕就是愛了。我承認,我年輕時經歷過很多愛,也因此擁有了很多春風得意,卻也同樣留下了不少傷痕。我笑,我哭,像個瘋子——這就是愛。有時候,我築起了堅固的愛的城堡,但它卻輕易地被三言兩語摧毀。有些女子,一秒鐘前說著深深的愛,一秒鐘後卻無情無義地傷害你。有些女子,今天用深愛來愛著你,明天卻發現,她用同樣的深愛與別人約會。在一起時,是兩人的世界,幸福的巔峰。分開時,是刀劍相見,痛苦的地獄。愛,最美好。愛,也是最恐怖的。
往往,愛人的心被割裂,不僅是四分五裂,更是細碎無一完整。更慘的是,她的腳踩在破碎的心上,將它再次輾碎。
在愛的世界裡,我曾是盲目的,也曾是聾的,換來的是世人的嘲笑,猶如無情的匕首刺在我心坎上。
在我修行的時候,雖然對愛的問題無法完全清楚明白,但漸漸的也領悟到一些道理:
愛與恨是一家人,根本無法區分。兩者都是痛苦的根源。
對愛,不必過於了解,最好保持些許迷茫。
既無得,亦無失。
修行人最後的一句話:「真正的愛,是寬容。」
026流浪者之歌
蓮生活佛盧勝彥像不像流浪漢?從他目前的境遇來看,的確可以說他是流浪漢。
他沒有親人,獨自生活,沒有固定的居所。他的行蹤像風一樣,從西向東,從北到南,隨處而行,隨遇而安。過去他穿的是喇嘛裝,而現在則隨緣穿著,無論在哪裡,總是隨緣而食,像一個手持空碗的乞丐。
他擁有一台腳踏車,過著孤單寂寞的生活。無論是在山林、曠野,還是溪畔,或是日落時的海邊,他的身影總是孤獨的。然而,儘管貧乏,什麼都沒有了,他的內心卻是充實的,因為他心中,也有一位流浪漢。
這位內心的流浪漢是誰?或許聽了沒人會相信,他正是「釋迦牟尼佛」。蓮生活佛盧勝彥的內心,深藏著一位「釋迦牟尼佛」。
他們唱著同樣的流浪者之歌:「流浪之身幾春秋,無窮無盡何時休;為渡眾生驚天地,走遍須彌四部州。」
這位流浪漢無人認識,徹底隱匿於陌生的國度、陌生的地方、陌生的人群中。他頭頂著金剛經,沒人相信;腳踏著般若經,無人知曉;眼看著觀音經,卻也能救苦;耳聽著彌陀經,心向往生清淨。由於沒人識得他,他依然繼續流浪,無盡的流浪。
佛陀在我心中對我說:「啊!盧勝彥,你多麼像我!」我迷糊了:「哪裡像?」佛陀答道:「你現在遊走十方,四處乞食,與當年的我毫無二致!」這讓盧勝彥沉默不語。佛陀繼續指出:「我從天界下降到娑婆世界,你也從天界下降到娑婆世界,一起在娑婆世界說法,這也是一樣的!」我無言以對。接著,佛陀提到自己過去的遭遇:「昔日,我有孫陀利女子的女難,又有戰遮少女的女難,這兩大女子的災難,永遠難忘。哈哈!而今天你也一樣!」我只得不斷說:「這個……這個……」佛陀繼續道:「我的弟子提婆達多背叛我,你的弟子也一樣背叛你。你一片心想度化他,他充耳不聞;我一片心想度化他,他也充耳不聞。」我苦笑道:「套句現代語,就是熱臉貼冷屁股。」佛陀說:「惡名流佈。」我回答:「惡名流佈,是也。」
我愈來愈發現,我自己的一些境遇,根本就像釋迦牟尼佛的境遇一樣。現在,連神情、心境、環境也都變得相似了。我與佛陀,當然不是初次見面,我們在無數的世間,早早就彼此熟識了。只不過這一次,佛陀在二千五百年前已經流浪過,而我依然是當一名流浪漢。
我熱愛佛陀,我知道我應該愛他,除了他,我還能夠愛誰呢?畢竟,除了我,也沒有人這麼像他了。我憐憫佛陀,而佛陀也憐憫我。
「你現在去哪裡?」佛陀在心中問我。
「去喝一杯不加糖的咖啡吧!」我答。
「我陪你去。唉,人生苦海啊!」佛陀嘆息。
我問佛陀:「眾生為何難度?」
佛陀答道:「眾生當然難度。首先,我們談談『無緣』這兩個字,佛不能度無緣者。」
「無緣者是如何呢?」
「你與他講修行,他說修行苦;你與他講人都會死,他說死還早;你與他講因果,他說因果又看不見;你與他講輪迴,他說死後什麼都不知道;你與他講道理,他說全無好處;你與他講天堂地獄,他問在哪裡;你與他講往生西方,他說去幹什麼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