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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2册「夜深人靜時」

蓮生活佛文集第142册「夜深人靜時」精選分享.二00一年一月于美國真佛密苑

我們每一個人都需要睡覺,正因如此,每個人都有一張床,床是用來在夜間睡覺的。

有一首關於「床」的詩,如下:

白天,晚上,在重複中旋轉,在孤獨的日子裡變幻。單調而一樣的老習慣,要躺在一張沒有表情的床上,人生有一半,時間並未縮短。床啊床!繁多的夢,躺起來的時候,分不清偉大和平凡。

我的床,與他人的床略有不同。當然,我還是要睡覺,但我也會坐在床上禪定。不僅是禪定,我還「遊神」,我的床與世人的不同,它是「遊神之床」。

我是密教的金剛上師,甚至我的睡眠也與眾不同——我先將床化為蓮花。我躺下,像獅子臥,利用修行中的「拙火」燃燒自己,使身體變得清淨。我變成一把「金剛杵」。在虛空中,我的本尊現身,光芒照亮我(金剛杵)。「金剛杵」在蓮花上大放光芒。漸漸地,漸漸地,蓮花承載著「金剛杵」,升入虛空,與虛空融合而一。

這就是我睡覺時的「光明禪定」,我在虛空中的光明中安穩入睡。

此外,我也在床上「遊神」。請不要將「遊神」誤認為是「作夢」,夢是一般人做的,夢像無邊的大海,背後有很多因素值得研究和解析,但夢是不由自主的。

「遊神」與「作夢」不同,當我說這一點時,你一定能理解。「作夢」是睡眠的一種狀態,而「遊神」則處於清醒與睡眠之間,似清醒而非清醒,似做夢而非作夢。「遊神」是自主的,是可控制的,這一點非常重要。換句話說,「遊神」就像修道中的「出元神」,如果用世俗的話來說,就是「靈魂出竅」。

為什麼我要「靈魂出竅」呢?我的回答是:我想度眾生。這個世界是物質文明的世界,而精神文明卻失落了,眾生的煩惱太多。世人爭名爭利,迷戀感情、疾病、苦難、爭端、精神畸形,意外隨時發生。我希望幫助他們「離苦得樂」。

這本書是我在「夜深人靜時」的「遊神」記錄。我希望解除眾生的煩惱,救他們脫離苦海,讓他們遠離危機。如果通過這本書,能讓你體會到法味,尋回自我,重獲精神安樂,回歸寧靜平安的家園,那便是我寫書的價值。

二零零一年一月蓮生活佛盧勝彥於美國華州雷門市真佛密苑寫於此

001自縊者言

有一次,我坐著弟子的車外出看風水,突然外頭刮起了一陣大風,我趕忙把車窗搖上。這風果然不小,一下子,地上的落葉和塵土全被刮了起來,外面的樹枝搖得很厲害,彷彿天都變暗了,地面也昏暗了,虛空中的雲也在快速奔馳。幸好車子仍然穩定,我在行車中並不感到昏沉,只打了個盹。就在那一瞬間,猛然間出現了一位舌頭伸長的人,站在我前方,對我說:「蓮生,請速救我!請速救我!」這位舌頭伸長的人,說完這句話後,就消失了。我驚醒過來,心裡想:「奇怪!」醒來後,我回想起來,這位舌頭伸長的人,我從未見過他,他看起來大約二十歲左右,一臉的怨憤和不甘,說完話後便消失無踪。我知道一定有事發生,所以格外小心,開始留意。我到達了看風水的地方,主人姓殷,他請我看他的住家。我查看了幾間臥室,特別指出其中一間房間,說:「這間房間的怨氣不散。」「甚麼怨氣?」我答道:「這怨氣來得古怪,既不像生者的怨氣,也不像陰人的怨氣,難道這人處於不生不死的狀態?」殷姓主人聽後驚訝不已,驚呼道:「先生果然高明!」這時他才告訴我,這間房間是他的兒子殷國住的。殷國一生乖巧,讀書成績優秀,性格溫和,略顯內向。殷國有一位女朋友,長得花容月貌。兩人相愛了一段時間,曾海誓山盟,說是非君莫嫁,非卿莫娶。然而,女友最終變心。殷國心中充滿怨恨。但他怨恨的並不是女友,而是他最親密的朋友,竟然橫刀奪愛,搶走了他的女友。殷國心情極度低落,食不下嚥。最終,他選擇了極端的方式,自己用皮帶將自己綁在房間的橫梁上,輕生自殺。「死了?」我問。「如先生所說,死也未死,說活不是活。急救時,命雖然被撿回來了,但卻成了植物人。」「多久的事?」「已經半年了。」殷姓主人此時跪倒在我面前,淚流滿面地說:他只有一個兒子,其他都是女兒,如今兒子變成植物人,他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。他聽人說,盧勝彥先生的神算高明,風水一流,任何疑難雜症都能解決,很多奇蹟都曾發生過,治好了不少人的病。他去詢問過醫生,醫生告訴他,要等奇蹟發生,並建議他找我幫忙。我聽後沒有說話。我心裡明白,在來之前,我曾在車中小憩,見到的正是殷國的影像。原來他並非陰魂,而是植物人,從他的誠心來看,他的靈魂顯然出竅來尋求幫助。我知道殷家主人是一位老實人,曾為國效力一生,看他滿臉愁容,我心裡也不禁感到一絲不忍。但植物人能輕易治療嗎?能喚醒嗎?這其中究竟有何牽連呢?我最後說道:「我會盡全力幫忙,他一定會好起來的!」因為殷國親自顯現來向我求救,這是我無法忽視的。回到家後,為了慎重起見,我立了一個法壇。這個法壇:高三尺,象按三才,寬二十四,按二十四氣。臺分三層,中央黃旗,中央戊己土。東方青旗,東方甲乙木。西方白旗,西方庚辛金。南方紅旗,南方丙丁火。北方黑旗,北方壬癸水。第二層用紅色,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。第三層用黃色,按七十二地煞。這個法壇是我進行正式法事時使用的。我依道家玄門青城派的召請法,取劍印,腳踏魁罡,掐訣念咒。這正是:「咒印若風雷,天下須臾至;神仙聞申召,急急如律令。」只須片刻,虛空中便降下一位神仙,頭戴魚尾金冠,身穿鶴氅,八卦仙衣內襯,仙風道骨,神清氣爽,手持藥葫蘆與藥箱。這位仙翁正是華陀仙師,擅長醫治百病,藥到病除,被譽為天醫神王。或許有人會疑問,盧勝彥如何能請動華陀仙翁?殊不知,我學佛學道多年,根基深厚,只要:「念動先天真妙訣,符印劍訣更無差;驅邪伏魅隨時應,呼風喚雨只一剎。」我向華陀仙翁稽首。華陀仙翁問道:「仙師用先天無極正法召請,不知有何差遣?」我將殷國的情況一一稟告。華陀仙翁聽後,覺得這不過是小事一樁,揮揮衣袖,便消失不見。我心中默想,殷國的病,這次遇到了我,又得華陀仙師親自降臨,若是華陀仙翁出手,無論多頑固的病症也能痊癒。然而,過了一會兒,華陀仙翁回來了,只見他面帶難色。「仙師,恕不能竟其功?」我問道:「植物人無法治療?」華陀仙翁答道:「非也。」「那是為何?」我焦急地問。「這是陰煞,其靈魂不在竅中,非我所能治療。仙師,請另請幽冥諸神查之。」華陀仙翁隨即離去。這時,我陷入了困惑,沒想到我請來了天醫神人,竟然無法治療一位植物人。這是我萬萬未曾料到的,難道殷國已經入了鬼籍?於是,我再次召請冥王。一陣陰霾捲起,隨後散去,現出一位冥王,這位冥王是我生平從未見過的。他的頭像駱駝,脖子像鵝,臉猙獰凶惡,鬍鬚如蝦,耳朵如牛耳,手如電灼鋼鉤,身如龍,腳如虎,口中長有上下獠牙……

我見了大駭:「你是何方鬼王?」

鬼王答道:「登籙鬼王。仙師召請有何教旨?」

「請查殷國魂魄歸何處?」

鬼王應聲答是,隨即翻動名冊。只一剎那,答案便揭曉,殷國的魂魄尚未入冊,也就是鬼籍中並無其名。

我將鬼王撥遣回去。

接下來,我感到毫無辦法可想。我已經請了華陀天醫去治殷國的植物人之疾,這對我來說已是天大的面子。我再度召請登籙鬼王查詢殷國的鬼籍名冊,這本是一個極其強大的法力才能辦到的事。然而,現在這兩件事皆未能如願,我陷入了困境,無法再繼續想出其他解決方法。

原本我以為殷國之事只是小事,手到擒來,輕而易舉便能解決。畢竟,這世界上各種疑難雜症我見得多了,何曾有過難為之事,怎麼也沒想到,殷國這一事,卻讓我束手無策。

我想放棄,但我對殷家主人說了一句話:「他一定會好起來!」

這句話說出口後,我的心情變得更加進退兩難。

當夜,心繫殷國,我的元神進入了法界。進入法界是一件極其奇妙的事情,若不親自經歷,難以相信。根本不需要乘坐車船,卻能五湖四海隨心所欲地遊覽,三千大千世界也只需要一念便能到達。

更奇妙的是,當元神進入法界,不僅空間的界限被打破,甚至連時間的束縛也被摧毀。古人云:「石爛松枯當一秋」,這不過是小小的道行罷了。若修行更深,便可進入前世、未來世,達到三際一如的宿命通。

元神入法界,便是:身消遙,心自在, 時空外,不奇怪, 萬事茫茫付度外。我修「拙火」,自有「身中火」;我修「氣」,自有「身中風」。這便是:風火之聲起在空, 遍遊法界任西東, 乾坤頃刻須臾至, 真佛密法自不同。

由於身心皆牽掛於殷國的事情,我自然地看到了殷國的身體躺在醫院裡。果然,他已是一具活屍(植物人)。再一看,身體內只有一魂一魄,其他二魂六魄皆不見了。

我再次來到一處地方,見到一扇門,上面寫著「殘靈園」。我走進去,發現屋宇錯亂異常,四周散發著穢臭不堪的氣味。

在這「殘靈園」裡,有許多魂魄,都是殘缺不全的。有的頭斷了,有的手斷了,有的腳斷了,無一完整,看得我心驚肉跳。

正想轉身離開時,忽然見到一個吊死的鬼影迎面而來。當我仔細一看,才發現這鬼竟是殷國本人。

殷國見我後,驚叫道:「蓮生,請速救我!請速救我!」

我立刻問道:「你怎麼會在這裡?這裡是什麼地方,為何叫殘靈園?」

殷國告訴我,因為他心中充滿怨恨,認為至交奪走了他的女友,心情極為灰暗。他在絕望中取了皮帶,準備懸樑自盡。

就在他恍惚之間,皮帶圈中顯現出幻影,是他至交與女友親熱的鏡頭。這讓他心中的怒火更是無法抑制。

忽然,他耳中聽到了一個聲音:「求死者,死才是安樂窩。你進去吧!一死百了,死有死樂。」,在這聲音的誘惑下,殷國最終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。

隨後,他進入了幻影的世界。在這片模糊的空間中,他雖然自覺未曾真正死去,但全身卻如同沸湯一般燒灼,隨即又冷若冰霜。身體的骨節一一分裂,皮膚痛得幾乎要溶化,最終,魂魄四散開來。

一半依然在人間,一半則來到了這「殘靈園」。

我再次問道:「這個地方到底是什麼?」

殷國告訴我,陽間是活人的世界,陰間則是死亡的世界。介於兩者之間,不死不活的魂魄便會進入這「殘靈園」,這裡所收容的正是那些九幽橫死殘缺不全的無歸魂魄,也就是通常死得很突然,或是遭遇了不完全死亡的魂魄。

「這裡既不是陽間,也不是陰間的三惡道,因此也不在鬼籍之中。」殷國解釋道,「那些居住在這裡的人,他們的肉體依然在陽間,只是處於不死不活的狀態。」

他還補充道,這些人多數是像植物人或精神病患者一樣,身體依舊存在,但靈魂已經不再活躍。

殷國告訴我,由於這裡是「殘靈」的聚集地,景象自然淒涼,讓人不堪入目,宛如地獄一般。他說道:「雖然這裡沒有地獄的刑罰,但卻需要從事艱苦的勞役。比如,清理大地上的糞便,飼養世間的貓狗,背負亡者的屍體,牽引那些橫死的魂魄。每天所見的,都是無耳無眼、無鼻無手、無足的殘缺人形,生不如死,活著不如死去,樂死不如苦生。」

我不禁問:「那你後悔了嗎?」

他答道:「我只希望能夠脫離這個殘靈園!」

我問他:「那我該如何救你?如果你有病,我可以用病符來治;如果你是陰鬼,我可以用超度法來解脫。可是,你現在是殘靈,又該如何救你呢?」

殷國沉默片刻後,回道:「殘靈加殘靈,是縫合法。」

「縫合?」我驚訝地問。

「正是。」他答道。

我忍不住笑了出來。隨即,我右手結印,食指伸直,成了「針印」,輕輕呵一口氣,便化為一根「神針」。我把殷國的二魂六魄帶到他的植物人軀殼前。這個軀殼裡只有一魂一魄,像一塊布被撕裂成兩半,必須用針來縫合。

可問題是,針有了,但沒有線。線從哪來呢?

我突然間陷入了困境,元神出來後,身邊哪會有線可用?我一時間想到的辦法都來不及實現:向不動明王借「金鋼索」、向懼留孫如來借「佛繩」、向瑤池金母借「拂塵玉絲」、向吉祥天女借「五色線」……可一切都來不及。

正當我一籌莫展時,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南海普陀山落伽洞慈航大士觀世音菩薩的形象。大士手中持著清淨琉璃瓶,瓶中插著一根楊柳細枝。

我靈光一閃,這不就是解決之法!我馬上想到,醫院外的水池旁有楊柳,柳枝輕輕拂過水面,泛起陣陣漣漪。我立即走到水池邊,取下柳枝,將其揉成細線,針線就此具全。

隨後,我開始為殷國進行縫合手術。每針下去,都是一次生死的拯救。針一針又一針,整整縫了十多針,最終將三魂七魄完整地縫合起來。

最後,我用手輕輕打開殷國的泥丸穴。只聽到「轟」一聲響亮的聲音,三魂七魄自動進入了他的身體。

此時,一切終於完成。三天後,殷國突然醒來,四肢逐漸能夠活動,完全康復。這一奇蹟在當時引起了極大的轟動,植物人沉睡了那麼長時間,竟然在不經意間奇蹟般地復甦。

殷家主人帶著殷國來到我面前感謝我。

我輕描淡寫地說:「沒什麼,這是應該的。」

殷國雖然完全康復,但卻對我如何救他的事完全記不起,只是傻傻地笑著。他對我說:「好像認識你,很面熟!」

我微微點頭,只說:「世間的事不必太執著,不必太痴心。留得青山在,不怕沒柴燒。人生有很多值得追求的事情,切不可輕忽。」

聽後,殷國的臉上紅了。後來,殷國在學術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就,也算是不負我對他的苦心。

對於這件事,我想說明如下:

第一,「殘靈園」的境界確實存在,這個境界鮮有人知,我也確實進入過其中。至於「殘靈」的形象,因為無形無相,我在文中所描寫的斷頭、斷手、斷足,其實是依靠意念所見,並非實際的具象。這「殘靈園」是瑤池金母慈悲眾生所設立,專門收容九幽中那些因為橫死而魂魄殘缺不全的亡靈。由於這些魂魄屬於殘靈,它們處於輪迴的報應之中,因此這個境界的氣息也格外臭穢不堪。

第二,關於召請「華陀仙翁」和「登籤鬼王」的事,許多人看了會覺得驚訝,實際上,在佛道的修行中,這是很平常的事情。現今所謂的請神降鸞,也是同樣的道理。雖然常人見不到神明降臨的過程,但也不代表這並不真實。只是,所謂的神降有文字書寫,來無影、去無蹤,而我所經歷的,是實際的所見、所聞而已。

第三,這篇文的警示是,世人不可輕易自盡。自盡看似一條快捷之路,但它實際上容易將人陷入「殘靈」的境地,死後更會遭受無比的痛苦。自殺並非解脫之道,它反而會讓人墮入更深的惡道,這正是佛家輪迴報應之說。世人不要太執著於眼前的痛苦,何必為情所困而輕生?應該學會轉化心境,理解無常,接受自然的變遷。

我不禁嗟嘆:人生價值不敢忘,功名看破火消霜;痴情不解遭魔障,眼前咫尺失天堂。

047接引的法船

有一位年老且不識字的「歐巴桑」來皈依我,她叫趙霞。趙霞一生從事針織毛線衣的工作。當她皈依我後,她問我:「師父,您教我如何修行?」

我回答:「你一邊做針織,一邊念一句『阿彌陀佛』吧!」

趙霞說:「好。」她便一邊工作,一邊念佛。

在旁的弟子聽見我的回話,都覺得很奇怪,便問我:「師尊,我們不是修密教嗎?為何您教她念佛?」

我回答:「以前永明延壽禪師曾經說過:『有禪有淨土,猶如帶角虎,現在為人師,將來做佛祖。無禪有淨土,萬修萬人去,但得見彌陀,何愁不開悟。有禪無淨土,十人九錯路,陰境若現前,瞥爾隨他去。無禪無淨土,鐵床與銅柱,萬劫與千山,沒個人依怙。』如果把禪字,改成密字,也可以理解。我們修行時不可忽視淨土念佛。」

「師尊自己也念佛嗎?」

「當然。」我說道,並拿出當年我在沙鹿皈依樂果老法師的照片,照片下方寫著樂果老法師的像讚:

「俗名陸金剛,僧號釋樂果;教演乃天台,實闡大般若;行乃邁淨土,常念阿彌陀。」

我說:「樂果老法師念佛不輟,我雖修密,也一樣念佛不輟。我一直教弟子們,老老實實念佛,淨念不斷,止息妄念,心不顛倒,這是淨土心要。」

這位做針織毛線衣的「歐巴桑」趙霞,送給我一件毛線衣,並對我說:

「我心臟病已久,不知道能否治好?」

我回答:「除了尋求醫治外,還要加緊念佛。」

她說:「好!」

後來,趙霞的心臟病發作,最終去世。

可憐四大屬虛名,認破方能脫死生;慧性猶如天際月,幻身卻似水中冰。

趙霞死後,她的神識依然清楚知道自己皈依了蓮生活佛盧勝彥,她的神識竟然來找我。我看到她頭低低的,魂魄散亂的模樣。

我告訴她:「身軀雖死,仍要一心念佛!」

她隨我念:「南無阿彌陀佛。」

我隨手一指,一道五色毫光從我指尖迸發,接著看見一朵蓮花正從光中降落,正好承托住她的腳,趙霞便站立在蓮花上,像一位慈祥的老菩薩。

我對她說:「堅固信念,阿彌陀佛。」

趙霞在一瞬間,迅速向法海奔去。在法海邊,有一艘接引的法船。船上的接引使者見她腳踏蓮花,冉冉而來,十分歡喜。法船上的其他人也都對趙霞腳踏蓮花的情景讚嘆不已。

眾人問:「妳念佛多久了?」

趙霞低頭回答:「才念了兩年。」

一人說:「這不公平,我念佛二十年,腳下也沒有蓮花!」

另有一人說:「我念了一輩子,也一樣沒有蓮花!」

大家議論紛紛……

接引使者說:「眾人勿喧嘩,只要能夠登上西方法船,自然就能到達西方淨土,每個人都有都有蓮花化身的清淨臺,都能聽聞三乘的妙法典,花開見佛,沒有世俗的塵埃,八功德水能清淨一切業障,七珍妙樹能清淨佛心。每個人都有機緣開悟成佛,何必在意蓮花是開還是未開!」

一位老居士問趙霞:「有什麼妙訣可以分享嗎?」

趙霞答道:「一心。」

老居士再問:「這一點我們都知道。不過,不知道你師父是誰?」

趙霞回答:「蓮生盧勝彥。」眾人聽後,臉色大變。

有一位說:「蓮生盧勝彥可是個大外道,他總是以一派誣言,導人入歧途,你怎麼能去皈依他呢?」

又有一位說:「他未得言得,未悟言悟,未知言知,佛學幼稚無知,以迷引迷,業障深重,是障礙佛法的大天魔,你皈依他,不能逃脫地獄刑罰,未來更是魔子魔孫。」

還有一位說:「聽說他為了名聞利養,顯示異象來迷惑眾人,詐財騙色,什麼都幹。」

一位出家人正色說道:「蓮生盧勝彥是佛教界認定的邪魔外道,他根本不懂佛法,妨害佛法,心外求法。他崇尚外道神祇,修的是邪定,靠邪道煽動人心,謀取衣食。他說法只為了引人入網,讓人無法解脫。」

「他修的是外典,佛教之外的典籍。」

「他立的『真佛宗』,其實是佛法以外的宗派。」

「他應該是道外之道。」

趙霞聽著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,心中感到困惑,只是覺得眾人對自己的師父似乎有很多誤解。

老居士又問:「蓮生盧勝彥拿了你多少錢?」

趙霞答道:「沒有。」

「他騙你的色嗎?」

趙霞笑著說:「我太老了。」

大家聽了,哄堂大笑。

接引使者說道:「蓮生盧勝彥,極有可能是眾生界的一大祕密。他的法門有八萬四千種,據我觀察,他說有也破有,立空也破空,說止也破止,說觀也破觀,出相也破相,最終是無一法可得,是從究竟涅槃中出生的智慧。」

眾人聽了仍然不明白接引使者的話。

接引使者轉向趙霞問道:「你的蓮花是如何生起的?」

趙霞答道:「蓮生師父加持蓮生。」

接引使者聽後,突然大悟,語氣深沉地說道:「通達自性的金剛上師,乃接五佛五智法流,為眾生加持,能洗盡罪垢,永為淨緣。其加持功德無與倫比,因而蓮花自腳下生。」

眾人聽後,默然無語。

接引使者深吸一口氣,突然大喝道:

「境界生來舉世無,阿彌陀佛用功夫;西方接引玄中妙,何愁貪瞋痴不除。」

隨著一聲令下,法船緩緩開啟,悠悠蕩蕩地前行,彷彿超越了千山萬水,彷彿穿越了天地萬物,走過了陰風颯颯的三惡道,也飛過了黑霧漫漫的阿修羅道。它沖過了日天、月天之上的杳冥,直上沖霄,達到了超越千載修行者所無法達到的境界!

此境界,霞光瑞氣搖曳,五色祥雲飛散不徹,一切化生的宮闕在空中綻放,紫芝色的植物層層疊疊,奇異的仙禽變化萬千,仙鳥出音,世間無此聲音,孔雀也說經句,寶樹也念佛訣。地上生瑞草,長靈芝,處處皆是靈異的兆象。

法船在眾人聲聲的「阿彌陀佛」中,終於抵達了西方極樂世界的淨土。船身緩緩靠近彼岸,眾人感受到一股清涼、祥和的氣息,仿佛一切煩憂都隨風而去,心靈得到了無比的安慰與圓滿。

這真是,佛風一陣行萬里,萬億佛土一瞬間。這裡是集一切淨土中的淨土,是萬劫不移的極樂世界,充滿無窮的奇景。這裡有靈禽玄鳥,有瑤草奇花,一入此境界,便能脫去煩惱,了斷生死。

眾人上岸後,接引使者驚訝地發現,岸上竟然沒有一人。所有人都不知何處去了,一切安靜如常。平時接引如來阿彌陀佛會親自來接引大眾,賜予九品蓮華生,花開見佛。但今天,接引如來卻並未現身,這讓接引使者覺得非常奇怪。

「阿彌陀佛有緊急會議?」「阿彌陀佛赴他方佛土?」「阿彌陀佛忘了?」這不可能!

接引使者與眾人正愣在那裡等待,忽然間,正南方的天空中出現了一朵白蓮花,飛雲掣電般迅速而至。這朵白蓮花上立著一人,頭戴五佛金剛寶冠,身穿大紅喇嘛衣,外披白袈裟,腰束絲絛,腳穿雲履,右手結說法印,左手持蓮印,周身金光閃閃,繚繞莊嚴,無比的威儀。

接引使者驚駭不已,急忙問道:「你是何人?」

那人回答:「蓮花童子。」

接引使者再次問道:「蓮花童子至此,欲何?」

「接引我的弟子趙霞及大眾!」那人答道。

此時,趙霞一眼認出來了,這正是她的師父——蓮生活佛盧勝彥。她急忙大叫:「這位正是我的皈依師父,蓮生盧勝彥,原來我的師父早已在西方極樂世界接引我!」

眾人聽後,無不驚駭。

接引使者依然困惑,問道:「蓮生盧勝彥現在在娑婆,怎能在西方?」

「倏來倏去,任西東。」蓮生盧勝彥微笑著答道。

接引使者不解,問:「我駕法船來,你又如何來?」

「乘蓮妙無窮。」盧勝彥答道。

接引使者又問:「天下所有淨土都能到達嗎?」

「天下淨土,半月功。」盧勝彥平靜地回應。

我解釋道:「已開悟的人,其身心早已與俗人不同,是自由自在的,無論哪個法界,都無法束縛。他們的心靈和身體早已與一切法界無礙,這朵蓮花早已在毘盧聖海之中,出入涅槃無障礙。」

接引使者再問:「蓮生盧勝彥究竟是何許人?」

盧勝彥笑了笑,對接引使者說:「你看看我是誰!」

話音剛落,盧勝彥口一張,一朵斗大的白蓮花飛出。他左手持蓮印,五指發出五道白光,垂地而上,直通天際。接著,蓮生盧勝彥的頭頂上升起慶雲,慶雲之下顯現出華蓋,華蓋放出五色光芒,內有瓔珞閃閃,垂珠掛下。

他右手前方出現五盞金燈,左手托住七寶白蓮。此時,化身現出一具金身,渾身上下遍布「金燈」、「白蓮」、「寶珠」、「瓔珞」、「華光」,上下交輝,莊嚴無比。

盧勝彥口中念起一偈:

「掌上蓮花能托生,須知極樂在西方;二六蓮台生瑞彩,婆羅花開滿園香。」

這化身一現,接引使者與大眾皆驚愕無比,紛紛跪下朝禮,因為這化身正是不折不扣的南摩三十六萬億,一十一萬,九千五百,同名同號的接引如來——阿彌陀佛,正是西方極樂世界的教主。

阿彌陀佛開口說道:「大凡今日,成佛者實為極為稀少,反之,陷入輪迴者卻是無比眾多。這是因為佛與凡夫之道,畢竟在本質上存在著根本的不同!只有擁有極厚的根基與因緣,方能踏上修行的道路。」

「尤其在當今的世人當中,能夠保持純淨心境的人,寥寥無幾。大多數人都是一些諂媚奸邪之徒,他們假借修行之名,實則仍為了名與利而追求。他們美其名為『人間佛教』,實際上卻是『企業佛教』。即便表面上佛教看似大興旺,也不過是販賣名聲、販賣利益罷了。他們從未真正念過一句佛號,從未有過一心不亂的清淨片刻。如果不是這樣,怎能登上法船?即使聽過佛法,心中仍然執著於世俗,便無法獲得九品蓮花化生。」

「更有一些人,雖然真心想修持,但貪與痴尚未完全去除。他們的正念只是短暫昇起,便會被外界的環境所牽引。還有一些人,雖然身已入聖,但嗔怒仍難以去除,這些都是由於久遠以來的累世習性積存,劫運相尋,未能得以解脫的原因。」

「眾生的凡軀,災尤不斷,生死輪迴,循環無已,業冤相逐,無休無止。我阿彌陀佛甚憐憫眾生苦輪,憐眾等如魚游網,日日沉淪于苦海,飄泊而無依,求出無期。

「西方極樂世界的淨土,是佛心憐憫的化現。只要念佛,淨念相繼,一心不亂,便能帶業往生,進入此境界,永不退轉。所謂九品蓮華生,就是根據修行者的資質品位,依次漸進,直到自性現前,最終成佛。」

「西方淨土無有諸苦,只有極樂。在這個淨土中,所有的善緣相助,生死從今超脫。當修行者在此地修行有成時,蓮品會逐漸增長,根據其修行的進步,循序漸進,最終成佛的日子便可期待。」

眾人聽聞後,心中充滿了無比的歡喜,紛紛叩頭,感激地謝恩。

此時當見:

一天瑞彩蓮華浮,香靄氤氳隱隱出;西方佛子皆雅馴,永不輪迴了死生。

我在「遊神之床」醒來。

有人問我:「你真的是阿彌陀佛轉世?」

我只笑笑,然後回答:「誰不是佛!」

接著又有人問我:「人家都說你是大外道!」

我回答道:「我無內,也無外。」

我接著解釋:「佛教由釋迦牟尼佛在印度傳播,從印度傳入西藏,成了西藏密宗;傳入東南亞,成了小乘佛教;傳到中國,發展為中國禪宗、淨土宗等;再傳到日本,成了日本佛教;最後傳到韓國,形成了韓國佛教。」

我說:「佛教僅在錫蘭一地保持較為純粹。佛教在東漢時傳入中國,進入中國後,也與當地文化同化了。宋代以後,儒學復興,並產生了宋明理學,理學家其實是融合了佛學和儒學的思想。不同的民族創造了不同的佛教文化。就以中國佛教和日本佛教來說,其中的差異可謂極大!」

我問道:「何為內?何為外?」

眾人無言以對。

我再問:「佛教宗派眾多,如俱舍宗、成實宗、禪宗、密宗、般若宗、法相宗、華嚴宗、法華宗、律宗、淨土宗、地論宗、攝論宗、涅槃宗。這十三宗,何為內?何為外?」

眾人目瞪口呆,無法作答。

我告訴大家:「以自性為主人,就是內。如果用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為主人,那就是外。簡而言之,自心自性就是內,六根六塵就是外。這才是無上甚深微妙法,百千萬劫難遭遇的!」

065「莫計較」這個人

我在「遊神床」靜坐,心無旁鶩。首先,我觀想床化為一朵蓮花,端坐其上,身心安穩,自然不動。此時,我的意識深處也默運玄功,將一切念頭徹底清除,心中只剩下「無事」的寂靜與舒暢。

我是練氣士,是自在翁,身心自在,心境圓融。

正當我靜坐時,突然虛空中傳來一個聲音,清晰而急促:「速尋莫計較!」我心中一驚,疑惑不解,心想,這「莫計較」究竟是人名還是單純的一句用語?虛空中的聲音似乎讀懂了我的疑惑,再次回答道:「是人。」我心中暗暗好笑,居然有人叫「莫計較」,這人我不認識,他也不認識我,我何必去找他呢?於是,我便將這件事拋諸腦後,不再放在心上。

隔天,我路過城隍廟,便進去燒香。這座城隍廟的城隍尊神,正是我的換帖兄弟。

這位城隍爺,黑臉,留著三部鬚,頭戴盤龍冠,身穿大紅袍,右手握著雌雄寶劍,威武英傑的模樣,像極了「上帝公」。

我對著城隍爺說:「兄弟,我來了。」

城隍爺轉過臉,似乎不理會我。

我問道:「怎麼了?我得罪你了?」

城隍爺依然不答。

我感覺事情不對,便問:

「看來是真的得罪了兄弟了,請明說。」我作揖。

這時,城隍爺才開口說:「勝彥兄,我叫你速尋莫計較,你再不尋找莫計較就來不及了,你要幫他!」

我驚訝道:「原來虛空中是你!」

「正是。」城隍爺回答。

「為何不早說?」

「我以為你會重視。」城隍爺說道。

「不行,最近我聽到虛空中發話的聲音特別多,根本不知道是何方神聖,所以大多不予理會。」我解釋。

「連我的話你也不理嗎?」

「當然不會。」我回道。

這尊「城隍尊神」是我換帖兄弟,我有許多事情交付他辦理,每當我將符印交給他,他總能迅速辦成。如今城隍有事找我,而我竟然置之不理,這可不對。

「速尋莫計較!」

「他在哪裡?」

「你速去仁義路,就知道了。」

一瞬間,我便來到仁義路。

當我一看,心中不禁大驚駭!

這些別人看不見的,我卻全都看見了。原來「火部五位正神」全聚集在仁義路上,正是「尾火虎」、「室火豬」、「嘴火猴」、「翼火蛇」、「接火天」,還有「火德星君」率領著火部的大大小小的神祇,全都匯聚於此。

我當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。可以想見,仁義路將會發生一場超級的大火。

我急急忙忙地問諸火神:「誰是莫計較?」

諸火神答道:「火一燒,什麼都完了,那就是莫計較!」

「混帳!不是這個,我問的是人,莫計較是人!」

「我們是火神,神知道什麼人?問人,就要找人去問。」

我聽後,覺得有道理。

我抓住一個路人,問:「誰是莫計較?」

那路人瞪了我一眼,說道:「我是過路人,茫茫大海,我怎麼知道誰是莫計較!」

我又問一家住戶:「誰是莫計較?」

住戶回答:「斜對面那塊高高的招牌,莫綜合醫院的院長,就是莫環先生。」

「莫環先生,怎會是莫計較?」

住戶瞪了我一眼,說道:「連這個也要問?莫環先生,為人豪爽,凡事不與人計較,外號就是『莫計較』。」

「是,是,知道了。」

我急忙趕到莫綜合醫院的大門前,一時抓耳搔頭,不知該怎麼辦。

我只想大喊:「失火了!失火了!」

但,此時尚未失火。若我大聲呼喊,別人會罵我神經(神經病),甚至可能會抓住我,送我進莫綜合醫院檢查精神狀況。

若我打「九一一」或「一一九」,人們會說我在「惡作劇」,結果可能會被送到警察局法辦。

我急忙找「火德真君」理論,打了稽首:「道兄請了。」

火德真君頗為詫異,問道:「何事?」

我開門見山地說:「請火神退去如何?」

火德真君反問我:「你是誰?有何律令?」

「我……」我不敢暴露身份,「我沒有律令!」

火德真君不以為然,說道:「沒有律令到一旁涼快!不要在這裡妨礙我們的工作。」

事情如同烈火般緊急,我心中一急,便匆忙跑回莫綜合醫院的大門。此時,我只想依照城隍尊神的旨意,幫助莫計較。知道水能克火,我想起了相生相剋之理,然而火德真君的火並非普通之火。我知道,只有水天的水才能滅除這火,而水天的水,才是真正的水。

我面向北,合掌頓首,並結手印:「水天印」。

我口誦「水天咒」,請求「水天」化為冰冷的水晶,將莫綜合醫院圍繞。

隨著誦咒聲,忽見密密沉沉的寒水,逐漸化為瀟瀟灑灑的晶體。初來時,宛如天邊墜落的明珠,這些明珠一串串如雨穿簾,千條萬條,將整座醫院團團圍住。

此刻,莫綜合醫院被「無形的真水」包圍,火焰無法進入。這水晶結界,除了隔絕火焰外,甚至連熱氣也無法穿透。

水晶冰涼,正好剋火熱。

只過了片刻,仁義路距離莫綜合醫院約三、四戶的連棟樓房,發生了瓦斯氣爆。剎那間,火焰與氣爆聲接連響起。

不到幾分鐘,黑色的濃煙遮住了半邊天,紅燄騰騰,火舌四處竄動。樓房的每一處都被烈煙燻灼,這火勢如同三昧火,連石塊、水泥、鋼筋都被煉成灰燼。我眼前的晴空瞬間消失,幾戶房舍徹底被火焰吞噬。由於天氣乾燥,火勢蔓延迅猛,風助火勢,火焰飛躍數丈高。

火災的聲音混雜在轟鳴與爆炸中,熾熱的金蛇在空中翻滾。

乒乒乓乓,畢畢剝剝。

火焰迅速蔓延,燒到了莫綜合醫院。眼前的情形如同地獄,男啼女哭,成群的百姓抱著兒女逃難。眼看著火鴉飛騰、火龍吐焰,火神顯現,整個城市仿佛被災難吞噬。然而奇異的是,這些火焰和烈焰飛越了莫綜合醫院,燒毀了周圍的石牆和商店,但莫綜合醫院卻依然完好無損,無一片瓦損壞。

這場大火真是驚心動魄,仁義路的一排房子幾乎全被燒毀,火舌唯一跳過了莫綜合醫院。直到火勢燒過幾座商店,火才逐漸被撲滅。

火災過後,所有人都在嘖嘖稱奇,莫綜合醫院居然能夠倖免於難,連火災勘查員也覺得不可思議,無法解釋其中的奧秘,心中充滿疑問。

人們永遠不清楚,其中必有緣故;

水火自然隨變化,真如本性任為之;隨緣度生非凡俗,歷劫明心大法師。我回到城隍廟,想不到牛頭、馬面、七爺、八爺、文判、武判等神明全告訴我:「城隍尊神不在。」

「不在?」我覺得奇怪,明明剛剛還見過他。

我心中一動,心想既然我來了,城隍尊神怎麼可以不見我?

我開玩笑地說:「踢他一腳,他就滾出來了!」

果然,城隍尊神在內院,一聽說我要踢他,嚇得魂飛魄散,立刻慌忙出來,低頭不敢與我對視。

「怎麼回事?」我問道,「莫計較的事已經辦妥了。」

「是這樣的,莫計較是大善君子,諸神皆知。」城隍尊神急忙解釋:「而玉帝下旨,火德星君領法旨,要燒掉仁義路,包括莫綜合醫院。如今按理來說,莫綜合醫院應該燒得,但它偏偏無法燒。此事有違玉帝的旨意,玉帝已經下旨要查究此事。所以我才不敢見你,這小小的城隍尊神,實在無能為力。你速速去,想想辦法,方可保無事。」

我眉頭一皺,問道:「這你是循私?」

城隍尊神立刻答道:「不!我並非循私。」

「那你怎麼護著莫計較,這難道不是循私?」我問道。

城隍尊神沉默了片刻,回答道:「莫計較確實是一位救人無數的正人君子,理應守護。只是,玉帝不知此事。」他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。

我聽後不禁大笑:「既然如此,這事就交給我吧。我自有辦法。」我這人不怕得罪玉帝,也不怕違背天條,只講理,做事爽快,從不藏頭露尾。

於是,我直接前往天上玉京,我要親自找玉帝解釋這一切。我查明,莫計較確實是救人無數的善人,值得被護佑。

在天上界,金光閃閃,萬盞明珠照耀,紫霧繚繞,瑞氣生輝,天上有天柱、玉橋、三十三天宮、七十二重樓寶殿,四周充滿了紫氣和明光,天地之間彷彿都被灼灼光芒所照亮。這片天地,充滿了玲瓏剔透的光輝。

我直行進入「靈霄寶殿」,化身顯現,腳踏白蓮,舍利現光,身上璀璨如金,光華罩體,散發出無比的威嚴與莊嚴。我本源自西方教主。

這真是:

極樂之聖者,西方光騰騰,蓮花是父母,九品是金身,池水湧八德,七寶化樹園,口說三乘理,舍利身中存,一生隨緣處,此次到玉京。

當我現身後,玉皇大帝立即降階來迎。

我語氣堅定地說:「我蓮生盧勝彥,知曉自己此刻已經犯了天條。」

玉帝聽後頓感驚訝,問道:「怎會?!」

我將事情的始末向玉帝如實交待。玉帝聽後,立刻急忙收回之前的玉旨。

他神情沉重,語氣慈悲地說:「這娑婆世界的眾生,業障深重,故有無數戰爭、殺戮及災難。這些地、水、火、風之災難,無不源自人類自作的業,而他們又不得不承擔其果報。這些眾生所遭的劫數,情理可憐,實在不應過度加重。然而,蓮生盧勝彥你乃是慈航倒裝下生的佛,歷經萬劫不磨,是為西方教主,為了普渡眾生,降臨這五濁名利嗔怒的世界。這一切都是慈悲與圓滿,眾生理應皈依,棄邪歸正,背塵合覺,速速醒悟!」

我說道:「我劫數使然。」

玉帝聽後,沉默片刻,隨後提議道:「如今人心已壞,若不作為,便只能再立地水火風,換個世界罷。」

我聽了後,語氣堅定地回應道:「等等。雖然如今的人心大壞,但像‘莫計較’這樣的人仍然存在。他們值得救護。待時而行,等度過一陣困境,再作此事。」

玉帝聽後,悲傷地嘆息,語帶憂傷地說:「今之世度生的聖人,許多道者無辜遭殃,遭害而死,這實在讓我心痛!」

我也黯然低頭,心中一片沉痛。

「莫計較」這個人,真是值得救護。他自幼便皈依一位法師,喜歡訪道修真,從小便明白人生短暫,富貴如浮雲。他後來學醫成就,因為心中有道,善念隨行,他便以醫術救度眾生。

他對待病人如同對待自己,從不馬虎。每當遇到病患,他便將其視為自己一樣,親近照顧,視救民之命為天職。對於病患,他曾說,將每一個病人視為「侍奉佛」的人一樣,無私奉獻。

在醫療費用上,莫計較本不求富貴,對於貧困病患,他主動幫助申請社會福利救濟。對於有拖欠醫療費的病患,他從不追討,從不計較。因此,「莫計較」這個名字,並非浪得虛名。

他真正做到的是:臨難濟人,解安利物,起死回生,常常四處去義診。

他經常告訴人們:「這人生如此短暫,不必計較一切得失,這樣才能放下自在。天下萬事皆茫茫無常,如果不思功名、不思富貴,也不思享樂,更不想代代榮華,便能無憂無慮。」

他還自寫一詩,勉勵自己:

隨緣隨分在杏林,不愧天地一顆心;閒讀佛典修道德,不敢沽名欠人情。

然而,有一件事,外人皆不知。原來,莫計較的長輩在國家中極有來頭,乃是皇親國戚,赫赫顯榮,家庭富裕,並且留下了不少財產。幾個兄弟因為產業爭執,而莫計較卻獨自寫下「拋棄書」。

為何他要寫「拋棄書」呢?他答道:「父母的錢歸父母,非我所有,非我所賺。得與不得,皆是緣分。無論得失,我應當無掛礙,無牽絆。若有心,應讓有緣的人去享受。」

後來,莫計較遠赴非洲,參加醫療團,義務幫助當地的貧困人群。他還曾到青藏高原研究高山病,寫了心臟醫療報告,義務幫助藏人。他也曾親自前往戰區,幫助受傷的戰士。每次災難發生,他總是第一時間趕往災區,幫助受災百姓。

更令人感動的是,莫計較曾為了幫助病人,將自己的肝臟捐出幾分之一,幫助病患的肝功能恢復。

莫計較,這樣的人,世上實屬罕見。

當然,也有人在背後譏笑他或批評他,但他總是笑笑地說:「我為何要計較?」

人們問他:「為什麼不計較?」

他答道:「如果計較,便會招來無窮的麻煩,東扯西曳,牽扯不清!」

「如果不計較?」他笑著說:「乾乾淨淨。」他這樣說的背後,是他對道的深刻領悟與堅持。這樣的莫計較,幾乎可以說是接近「道」了!

106尋找兇手

一位刑事組組長,帶著兩名刑警,來到寒舍排隊問事。他們三人並未表露身份,只在輪到他們時,才拿出刑警證件,向我說明他們的身份。

組長開口說道:「我們是為公事而來,並非為私事。」

「須要摒退所有的人嗎?」我問道。因為那天來問事的人特別多,既然是公事處理,若是旁聽的人太多,會影響討論。

組長看了看四周,回答道:「人這麼多,要他們退出,退無可退,我看無所謂了。只要讓其他人距離二步即可。」

於是,我便告訴排隊的人,勿再靠近。

刑事組長從身上掏出幾張照片,遞給我看。照片中的場景令人不禁心生寒意,畫面上是一位老婦人,橫臥在地,身子半裸,肢體被利刃切割成七八塊,血肉橫飛,四肢被砍斷。照片的景象慘不忍睹,看得讓我想起舊時菜市場的豬肉攤,豬頭掛著,豬身切成大豬排,豬腳排列,豬肝掛在鉤上,那股腥臭的味道彷彿直撲而來。

我不禁皺了皺眉頭,心中掀起一股不安。

刑事組長繼續介紹案件的基本情況,並告訴我這位老婦人的資料:「老婦人七十歲,名李春,三子一女。三個兒子都在外地,只有一個女兒和她同住。家境貧困,生活單純,與他人無結怨,沒有不良嗜好。她的丈夫三年前已經去世,是一位殷實的農夫。」

他停頓了一下,然後接著說道:「根據我們的調查,這起案件很難解釋。情殺不可能,因為她年紀太大,長得很醜,沒有情感糾葛;仇殺也不可能,老婦人足不出戶,與任何人都沒有怨恨;財殺更是無從談起,她生活貧困,沒有從事生意,家裡也沒錢可劫。現場並沒有丟失一物,看來這並非劫財所致。」

刑事組長說:「但看兇手持刀殺人,連殺二十幾刀,又砍成七八塊,這不是臨時起意,而是積怨已深,蓄意已久。我們已經偵查了很久,始終毫無線索,而上頭又施加了很大壓力,要求限期破案。因此,不得已,我們來請教你。」

坦白說,這類刑事案件我並非第一次處理,甚至可以說數不勝數。從警政署到地方的刑警,大大小小的案件,我幫過不少。甚至有幾起,涉及國家級的政治謀殺案件,上層秘而不宣地派人來請問我的意見。每次在這些案件中,我只是將自己所感應到的事實提出來,供他們參考。

刑事組長繼續問我:「兇手是誰?兇手在哪裡?兇手和老婦人的關係是什麼?兇手的行兇動機又是什麼?」

我輕輕地回答:「讓我靜一靜。」

閉上眼,我的腦海一片空白。片刻後,我開始專注於李春以及她被殺的現場。我猛然間看見一個畫面:一位少年,滿臉憤怒,手持利刃對著李春下手,接著,他冷靜地把刀扔到了李春家附近的山崖草叢中。

這位少年郎的影像並不清晰,我心中一直想要看得更明晰些,因此不斷地祈禱,希望能正面看見他的樣貌。可惜,我未能如願,只看見他脖子上彷彿有一塊黑色的疤痕,那塊疤痕卻十分清楚,鮮明可見。

接著,我看見這位少年郎不斷地變換場所:一下子跑到山上,一下子又跑到海邊,接著出現在火車上,然後又在夜市場吃飯,再然後他又在街頭打零工。這些幻象混亂無序,讓我難以捉摸。

不久,我又看見他坐上一部計程車。這輛計程車開啊開的,竟然開到了我家附近。很顯然,少年郎並不清楚住址,計程車停下來後,他開窗詢問路人。路人指點了方向,計程車便直直開向我家。

那一刻,我突然驚醒,冷汗直冒。

我急促地說:「來了!來了!」

刑事組長驚訝地問:「什麼來了?」

我脫口而出:「兇手來了!」

組長問道:「兇手在哪裡?」

我心中一驚,警覺到自己不能直接說兇手就在我家,我急忙改口:「兇手應該就在附近!」隨即,我站了起來。

刑事組長和兩位刑警均大吃一驚,焦急地問:「在哪裡?在哪裡?」

此時,聽到兇手就在附近的消息,人群頓時驚動,大家都顯得非常震驚,覺得難以置信。

這是一個極為巧妙的情境,刑警和兇手竟然在同一時間出現在寒舍。假如這位兇手知道,神算第一的盧勝彥已經識破了他,知道兇手就在客廳,那他會怎麼做呢?他會選擇攻擊盧勝彥,將他除掉後再逃逸嗎?或者,他明知客廳裡有三名刑事組的成員,還有不少人在問事,他不敢明目張膽行動,只能悄悄趁人不注意時,從旁門溜走。

就在此時,我注意到一個少年郎的背影,悄悄地走向邊門,然後一溜煙地跑了出去。我默不作聲,心中暗自警覺。

我鎮定地坐了下來,對組長說:「對不起,組長,剛剛是我的幻覺,或許不是完全準確。我感覺兇手就在附近,但事實上,應該還有一些距離。現在我會把我感應到的兇手的形象畫出來,這樣你們可以根據這些線索,盡快找到兇手,早日破案。」

我這麼一說,刑事組長和兩位刑警都鬆了一口氣。

我畫出了兩張草圖: 第一張是殺人現場的圖,從兇刀被拋棄的山崖草叢開始,列出了相關方向,這樣比較容易找到兇器。 第二張是兇手脖部的黑疤。

組長問:「其他資料呢?」

我答:「沒有感應到。」

組長和兩位刑警沒有再說什麼,取走了我畫的兩張草圖後便離開了。

大約半個月後,這起案件宣布破獲,兇嫌被移送法辦,並在審訊中俯首認罪。

後來我才得知:警方依照我畫的第一張草圖,進行了地毯式的搜索,果然找到了兇器。接著,他們又根據兇器找到了販賣兇器的商店,從商店追查到了購買者,而這位購買者正是脖子上有黑疤的少年郎。

我的第二張草圖,畫的正是那位脖子上有黑疤的少年郎,兩者完美吻合,真是妙哉!妙哉!

行兇的動機,竟然如此簡單——

李春的女兒平日常在家門前賣甘蔗,這位少年郎偶爾會來購買。有一天,少年郎開玩笑地說想娶她為妻。

李春的女兒回答:「要問媽媽。」

幾天後,少年郎再度詢問:「媽媽怎麼說?」

李春的女兒回道:「去吃狗屎。」

這一句「去吃狗屎」,惹得少年郎心頭怒火中燒。他心想,娶不娶、嫁不嫁各憑己意,李春不必如此看不起人,也不必叫人去吃狗屎,這簡直是奇恥大辱。於是,他暗下決心,要讓李春付出代價。

少年郎越想越氣,心中愈發憤怒,覺得這口氣無論如何也咽不下。於是,他去買了一把開山刀,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,做下了這一愚蠢的事。

案件順利破獲,真是水落石出,漂亮極了。刑事組長因此獲得了獎賞,我則得到了無形的安慰。

其實,對於這些刑事案件的問事,我自己也總是感到擔心與恐懼,畢竟這些案件牽扯到的是與他人之間的關係……

就在組長和兩位刑警來問事的那天晚上,我接到了一通無頭電話。

「你是盧勝彥嗎?」

「是。」

對方沒有任何前言,便開口辱罵道:「幹伊娘,駛伊娘,你祖母去洪幹,你這王八蛋,龜孫子,你阿公就是我……」

我不等他罵完,便冷靜地問:「你是誰?」

對方依然不回答,繼續罵道:「你這夭壽死囝阿!旺路阿仙,一張嘴亂亂蓋,胡亂說些什麼,小心,你的腦袋,小心,你的爛鳥,我把你割了下來!」

我靜靜地聽著,心無波動。

「你是狗雜種,不要臉的人,你敢幫助賊頭,我一定會作掉你,替公正的社會除害。」

(警方的外號是賊頭)

對方依然不斷辱罵,語氣中充滿了威脅。

我問:「先生,我得罪你了嗎?」

對方冷冷地回道:「你自己明白。」

我回答:「我不明白。」

他接著說:「今早的事,你那麼快就忘了!」

我心中一驚,明白過來了,隨即回道:「噢!今早。」我瞬間明白他指的是什麼。

對方語氣愈發激動:「不錯,那三個賊頭,那三個無賴,那三個賊頭賊腦的,只配去吃狗屎!」接著,他問:「今早,你還講了些什麼?」

我答道:「沒說什麼就好,如果讓我知道你出賣我,我作掉你,割了你的爛鳥,哈哈!」

隨後,電話被「卡嚓」一聲切斷了。

也許有人會問,兇手為何會來寒舍?其實答案很簡單,他也是來問事的,問有關他自己未來的事。在我這裡問事的人,從高官顯貴到販夫走卒,甚至地痞流氓、妓女罪犯都有。怎會那麼巧?這不過是「無巧不成書」罷了。

其實,我並不害怕對方,但我曾經思考過,通靈對我自己的人生意義究竟是什麼?當我躺在遊神床上沉思時,毫無疑問,我的聲望日益上升,無可置疑,未來我的名聲將轟動全世界。

我的通靈能力,可以說是十方法界通行無礙,達到的程度,已經可以隨心所欲,像神仙一般。外人看來,這似乎是無比幸福的,一個先知先覺者,萬人崇拜,獨占鰲頭,任何人都會認為這是無上的榮耀。人們對我表達敬意,獻上供養,這樣的生活似乎應該是無憂無慮的。

然而,「至靈至福」的背後,也有不為人知的悲哀與疲憊。長久以來,我已經感到極度疲倦,無法想像自己繼續活在這樣的環境中,終日與世隔絕。甚至,我打算在天涯海角隱居,過上無人的生活。

豪宅、名車、鑽戒、金錢,我全部拋棄。我終於明白了「如來」的真正稟性:神通與通靈,雖然超越一切,但其實也極為自然,甚至是最不經意的行為。在嚴肅的修行思考中,神通與通靈,只是修行的副產品,是修行這條道路自然生成的結果。

同時,我發現自己的能力雖然強大,但也無法令所有人都滿足。也就是說,我無法幫助每一個我所接觸的人,儘管我付出了雙倍的時間和精力,有時卻仍無法完成他們的需求。這並不令人驚訝,因為「因果」與「定數」的存在,決定了所有事物的無常。人間的一切,總是無法達到完全的平衡。

我的人生,將自己推向了「修行」與「通靈」的孤寂深淵,我永遠無法像普通人一樣平凡地過日子。相比他人,我並不覺得自己活得更幸福。沒有時間懷念塵世的輝煌,沒有欲望的快樂,只有修行和孤獨。

我的譭謗已經夠多,稍一失慎就會毀掉名聲。太多的目光集中在我身上,我必須小心謹慎,做一個循規蹈矩的蓮生活佛盧勝彥。

在度生的歲月中,除了無數的勸誡和教化,還摻雜著不少的苦味。

121賣綠豆冰的小販

有一陣子,我喜歡一有空,便到公園散步。公園裡有假山、有流泉,泉水流入小湖,湖面上山影搖曳,水中藕花遍布,紅妝翠蓋,珠露爭圓,香風不斷。每當這時,我總會在自然的景致中遐想,雖然心中有誓言:整頓乾坤,廓清宇宙,度生此志會須伸,但有時也會在心底想:天地難問,何妨袖手,且作閒人無愁憂。

我常在公園的小碎石路上走,觀察樹葉的疏影,看到花朵點點自然紅,芳香撲鼻。走過公園旁的流動攤販,我看見有賣綠豆冰的,便走了過去。

「一碗綠豆冰。」我說。

小販頭戴草笠,連說了三聲「好,好,好」,語氣溫和親切。我吃了一碗,感覺清爽無比。小販又裝了一碗給我,這讓我非常訝異。

「我只叫一碗?」我問。

小販笑了,臉龐黑黑的,顯得格外殷實。「天氣熱,日頭紅,一碗怎麼夠,再來一碗。」他說。

這麼一說,我覺得有道理,便又吃了一碗。吃完後,我準備付錢。

「盧師尊,不用錢!」小販笑著說。

「你認得我?」我抬頭看他,覺得面熟,卻不太能確定。

小販笑著回答:「盧師尊,我是你皈依的弟子啊!你弟子太多,當然記不住每一個人的臉孔,但當弟子的,當然認得自己的師尊。」

聽了他這麼說,我臉紅了,卻啞口無言。儘管如此,我還是想付錢,我說:「做生意,賣東西,總得給錢,不能白吃!」

小販堅持道:「不要師尊的,我們做小販的,不能供養師尊很多錢,也沒有珍貴的物品供養,一碗綠豆冰,只是小小心意,師尊千萬不要折了我們的心意!」

我聽了心中十分感動。他繼續說道:「我姓楊,名海。如果師尊喜歡我的綠豆冰,以後常來。」

我感謝他,搖搖手便離開了。

然而,由於楊海不肯收我綠豆冰的錢,我進公園、出公園時總會繞道而行。並非我不喜歡綠豆冰,而是他總是不肯收我的錢,我實在不忍心每次都去白吃。再怎麼說,當師尊的也不能太厚顏無恥。

有一回,我走累了,獨自坐在湖畔的石椅上。突然,身後有人喚我:「師尊,綠豆冰。」

我回頭,看見楊海手中端著一碗綠豆冰,臉上汗珠淋漓地流下來,他竟然從公園門口端著綠豆冰,老遠跑來送給我,那碗冰差點就融化了。

「我吃,我吃。」我深深感動。

吃完後,我準備掏錢,然而他拿了碗後,突然轉身跑開了!我急忙追了過去。

「不能不給錢!」我喊道。

他回頭,淡淡地答道:「貧不能給供養,幸能垂諒!」楊海這個小販,就是這麼有意思。

隔了一段時間,我再次走到公園,卻發現楊海的綠豆冰攤子不見了。一開始我並沒有太在意,以為是他有事休假,可是後來我注意到,每天都看見那個位置空著。心中不禁有些疑慮,會不會是楊海改行了,或者生病了,病得很重,無法再來賣綠豆冰了?

一想到他可能生病或遇到了什麼意外,我心裡感到焦急。忍不住問了旁邊一家水果攤的老歐巴桑,賣芭樂、香蕉、鳳梨的那位,她大概六十多歲。

我問她:「賣綠豆冰的呢?」

歐巴桑停下手中的工作,嘆了口氣,回答道:「他不會再來賣綠豆冰了。因為他被人騙了錢,現在已經倒了。」

我吃了一驚:「賣綠豆冰也會倒閉?」

「不是,楊海是一個很善良的人,人很好,他的綠豆冰生意也不錯,賣綠豆冰是不會倒的。只是他的小舅子想做生意,借走了楊海所有的積蓄,還有楊海向朋友借了不少錢,全拿給他的小舅子去做生意。結果沒想到,小舅子根本沒做生意,反而拿去賭博,一下子全都輸光了。小舅子跑了,楊海就被拖垮了。現在楊海負債纍纍,債主天天上門討債,他怎麼還能來賣綠豆冰呢?唉,楊海太傻了,那小舅子根本就是個小混混,他又一次被騙了!怪就怪楊海心腸太軟。」

歐巴桑絮絮叨叨說了很多,最後她補充道:「楊海的家就在這條路直走,過了三條路後,會看到一家油漆店,向右拐,然後在小巷子裡,第三家就是。」

我有些疑惑:「楊海的家,你怎麼這麼熟?」

「我們是鄰居。」歐巴桑笑著說。

我對她感激不已,連忙道謝後,急匆匆趕去楊海的家。他的家是一間鐵皮屋,建在大水溝旁的違章建築,設備簡陋到不行。

我一見到楊海,便責怪他:「為什麼不告訴師尊?」

他低著頭,苦笑了一下,回答:「不敢勞動師尊。」

「那現在你怎麼辦?」我問。

他皺著眉,臉上寫滿了困惑與無助:「我想了很多辦法,卻無法解決,債主天天上門。可是我們小攤販,靠的是些微的利潤,還債要還到何年何月?」

我皺眉問道:「你想逃嗎?」一般情況下,生意倒閉的人總會選擇逃避。

他苦笑著說:「有想過,但這些錢都是朋友的辛苦錢,我良心不安,怎能逃呢?我怎麼能在天地間繼續做人?」

「那為什麼不想想辦法呢?」我問。

他低下頭,無奈地說:「已經沒有辦法了,真的沒有了。」

突然間,我想起自己手中有一符,那是「任人聽我」符,這符原本是祕密的,很少使用。我告訴楊海,準備好紙筆,我立即畫符。我畫了四道符,分別安置在楊海家東南西北四角,接著腳踏「魁罡」,左手結斗印,右手結劍訣。

我大聲喝道:「入此屋中,任人聽我。」

楊海有些疑惑,問我:「這符有什麼用?」

我解釋道:「只要有債主進入這屋,原本可能氣勢洶洶,但只要你開口,他們便會心軟,凡事都會聽從你的安排。這就是『任人聽我』符的威力。現在你有了這符的幫助,或許可以再想想如何解決你的債務問題。」

楊海認真思索了一會兒,然後說道:「如果他們都聽我的,那就好辦了。這些債務我可以暫時不還。他們每個人再借一些錢給我,我來開一家海鮮店。我學過這方面的手藝,等我海鮮店賺了錢,連本帶利全還清債務,這不是很好的計劃嗎?」

我拍了拍手,大笑道:「這主意妙哉!」

楊海也破顏微笑,但隨即又皺起了眉頭。

「怎麼了?」我問。

他有些憂心忡忡地說:「但是,如果符不靈驗怎麼辦?」

我回答道:「我回去後,今晚幫你做法!」

當天晚上,我坐上了「遊神床」,取出了那個珍藏多時的寶罐,揭開寶罐上面的貼符,用手一指,寶罐中立即發出一道灰光,光芒如柱,仿佛有人的身形般高大。灰光中,悲風呼嘯,霧氣彌漫,陰氣四散,許多幽靈等待我的指令。

我告訴這些幽靈情況後,問道:「誰願意去?」

眾幽靈面面相覷,沉默不語。

我挑起眉頭,說道:「難道你們都是飯桶,辦不了事?」

一個幽靈回應道:「不是,不是。只是我們被法師收來,放在寶罐裡,無時無刻不想出去辦事,立下功勳,期望將來能有所回報,登上神位。如今楊海的事對我們來說,實在是太小了,大家怎能去做呢?」

我聽了,不禁想笑,於是說道:「你們這群鬼怪,原來是這樣的,好吧!楊海的事雖然小,但也當作大事來辦,這也是一個功德,如何?」

眾幽靈一聽,喜出望外。

隨後,有四位幽靈迅速伏在遊神床下,正是:

招魂童子, 攝魄童子, 迷心童子, 轉念童子。

我心中一喜,心想這下事情能順利解決了,於是我吩咐他們:「四位童子聽我差遣,速速去楊海家,隱形而行,當債主上門討債時,便附身於他們身心之上,擾亂他們的心智,改變他們的來意,讓他們迷迷糊糊,凡事都聽楊海的安排,速去!」

其中有位「妖媚鬼后」,這位「妖媚鬼后」,凡是遇見的男人,馬上朝思暮想,寒暑盡忘,寢食俱廢,每見三宮六院,其他女人,真如塵土剩羹一般,可見得這「妖媚鬼后」最是厲害,可令天下男士,皆成色鬼,但此次,我卻用不著他出來辦事。

「妖媚鬼后」有疑惑問我:

「楊海是小事,何以師尊當大事來辦?」

我答:「因為我吃了人家的綠豆冰!」

眾靈一聽皆笑了。

「綠豆冰算幾何?」

我正色的說:「綠豆冰是楊海全部的誠意,恩重如山,我將來還要幫他還清所有債務,不只如此,我會召請『金龍如意正一龍虎玄壇真君』,帶招寶童子、納珍童子、招財童子、利市童子去幫他,將來他會是一方富豪。」

眾靈一聽,肅然起敬。四靈一一領我法旨,化陣風去了。其他幽靈亦全部重回寶罐之中。

在楊海的家中,楊海面對債主們說:「我一無所有,身無分文,討債是無用的。」

債主們聽後也點點頭,表示理解。

他接著說道:「你們不要再爭吵,因為無論如何,我也生不出錢來。」

大家不再爭論,沉默了一會兒。楊海忽然看向大家,說道:「我有一個辦法,大家願意聽嗎?」

「聽!」債主們一致回答。

楊海微笑著說:「現在,只有靠我的手藝來賺錢還債。我對自己的手藝有信心,不僅能還清七成的本錢,我還能將本利全部償還。」

聽到「連本帶利」,大家都睜大了眼睛。

楊海繼續說:「我打算開一家海鮮餐廳,我做廚師,你們每個人都可以做股東,如何?」

「好!」大家同意。

楊海心中一喜,接著說道:「我們現在就開始,大家把錢集中起來,如何?」

大家一致點頭。

然而,當時有一位中年女性——謝太太,從頭到尾沒有發過一語,她仔細聽,仔細思考。她覺得非常奇怪,原本大家來討債,怎麼轉眼之間,卻變成了股東大會?債務沒追到,反而要再投資。她忍不住提出異議:

「一,先還錢,再投資。二,如果海鮮餐廳賠錢,怎麼辦?」

楊海愣住了,沒法回答。大家也陷入了沉默。

這次的會議沒有正式結果。

楊海氣急敗壞地來找我。我心中也疑惑不解,明明用了四道「任人聽我」符,並派遣了招魂、攝魄、迷心、轉念四童子,原本以為這樣萬無一失,事情一定能順利解決。怎麼會有意外?

我查探了一下,赫然發現,謝太太竟然是我的弟子。她身上佩著我的護符,並且「高王觀世音真經」已經念滿三十萬遍,阿彌陀佛聖號也念了數萬萬遍,整個人被佛光護佑,周身已有吉祥之神守護。

我的護身符在,妖魔鬼怪不能近身。高王經,能滅生死苦,消除諸毒害。阿彌陀佛聖號,佛光注照,吉祥如意。無論面對什麼妖魔鬼怪,都不會受到任何影響,自然無事。

最後,我自己出面解決了問題。我告訴謝太太,楊海的海鮮餐廳一定會經營成功,楊海這個人很有福分,幫他一次忙吧!謝太太說:「可是,那是殺生的行業。」我回答:「我會教楊海文殊往生咒。」最終,謝太太點頭同意。

在這裡,我需要簡單談一下佛教的修行戒律:佛教有大小乘及十三宗之分,但戒律是各宗派必須共同遵守的,其中有嚴持與方便之分。戒律可以分為:

1.      有相戒律(尸羅),

2.      無相戒律(毘尼),

3.      菩提心戒,其中,「五戒」屬於有相戒律,這包括殺生戒、偷盜戒、邪淫戒、妄語戒和飲酒戒。而「殺生戒」是屬於嚴持部分。密教的信徒同樣重視這一戒律。然而,密教的祖師傳記中也記載了一些殺生的事蹟,這是怎麼回事呢?這是因為祖師們的功力足夠,能將「殺」轉為「度」。例如蓮華生大士、帝洛巴等人,他們所做的,不是簡單的殺生,而是將殺生的對象直接超度到佛國淨土。這就是所謂的「慈悲殺」與「慈悲度」,在這種情況下,雖然是「殺」,但心中不含瞋恨,而是充滿慈悲,這實在是難以理解!如果能轉「殺」為「度」,就不算犯戒。

在密教中,信徒可以自由選擇食素或食葷,但若選擇食葷,每次進食前,都要進行以下幾個步驟:

1.      吹氣,

2.      超度(結印、持咒、觀想),

3.      供養(清淨、超度、供養)。能轉「食」為「度」,就不是犯戒。

總之,密教的教義非常深奧,是一種實踐性的修行,它包含了「眾生自身祕」,密教認為,表面上的「殺」並不是真正的罪行,最重要的是內在的「度」,若能運用智慧,就能理解其中的奧秘。

修行的最高境界是能悟道並達到彼岸,密教利用各種方法來積極活用這股力量。雖然這些方法與顯教的漸進方式不同,但最終目標是一致的——幫助眾生達到彼岸。這樣的修行方法,不管是什麼手段,都不是犯戒!密教的《理趣經》這樣說:「般若及方便,智度悉加持,諸法及諸有,一切皆清淨。慾等調世間,令得淨除故,有頂及惡趣,調伏盡諸有。如蓮體本淨,不為垢所染,諸慾性亦然,不染利群生。」

密教「理趣經」最主要的內涵是:「一切法,皆是清淨。」也即是:「一切作為,皆是清淨。」

這意味著,所有的行為,無論是慾望、觸覺、愛、見、慢、色、聲、香、味,從本質上都是清淨的,因為一切法自性清淨,才能讓智慧到達彼岸。

宇宙的現象,都沒有實體,所以形成了「一切皆空」,在「本質上是清淨的」。總歸一句話:密教是教大家實踐轉化,一切轉化成空,自能清淨到達彼岸。總的來說,密教教的是轉化的實踐,將一切轉化為空,最終達到清淨的境界,並抵達彼岸。

我的弟子中,尤其是海外的弟子,有很多開餐館的。我會教他們持「往生咒」或「文殊往生咒」,以超度他們的業障,幫助他們到達彼岸。楊海終於開業了。我請來了龍虎玄壇真君、招寶童子、納珍童子、招財童子和利市童子,來幫助他。「金龍如意正一龍虎玄壇真君」是一位大財神,他的手下有四位童子。我一一召請他們來幫助楊海。果然,楊海的生意迅速興旺,賺錢就像大水入注一樣。奇怪的是,每當我去海鮮館一坐,生意就會爆滿。不僅僅是爆滿,還會出現長長的隊伍在等候。平時生意已經很好了,但只要我到場,生意不僅變得更好,甚至能達到原來的三倍之多,這真是個奇特的現象。楊海多次觀察後,發現每次都是如此,對此非常讚嘆!他對我說:「我在餐館內,特意設了一個座位,師尊無論是否用餐,都請您每天來坐一坐。」我聽了哈哈大笑。

楊海的債務全部還清,海鮮館開了好幾家分店,生意越來越好。他的衣著整潔,家裡請了佣人,還建了自己的洋房,出門也有車。但楊海並不忘記舊情,每逢過年過節,儘管他自己未必能親自來,還是會讓司機送來禮品,堆滿了整個房間。一位曾經賣綠豆冰的小販,如今成為了富豪。這一切的成就,只因為他敬師,感恩師長!

161靈鬼盜氣

在中部有一座小寺院,寺院坐落在一個小山丘上,旁邊有一池水,池邊建有一座茅亭。雖然這座寺院不大,但它非常典雅,讓我不禁想起一首詩:

一座小寺兒,兩三畝地。花竹隨宜旋裝綴,槿籬茅舍,便有山家風味。等閒池上亭,林間醉。都為自家,胸中無事。風景爭來趁遊戲,稱心如意。勝活人間幾歲,洞天誰道在,塵寰外。

這首詩的作者我已經記不清了,但我特別喜歡其中的最後一句:「洞天誰道在,塵寰外。」寺院的主人是「釋道真」,他晚年出家,寺中其他的出家人有「釋全舟」和「釋海山」。由於道真師曾經來我處問事,我和他相識,因此他邀我去寺院小住幾天。我整理了一下行李,就去寺院住了幾日。

初見釋道真時,我覺得他臉上有一股黑氣,但當時並未多加注意。當我來到寺院,見到釋全舟和釋海山,我發現他們的臉上也罩著一股黑氣,這讓我感到有些驚訝,但我沒有多說,只是故作不知,依然保持冷靜。

我這是︰

天上神仙,窮混世間。

不養丹砂,不參同契。

三頓飯來睡一大覺,閉著門兒。

懶管人家閒事。

我這個人,一向不管閒事,只要別人不請我,我便不插手。如果有人請了我,我才會出手。道教的祖師爺「老子」曾經教導過,做人不要太過強出頭,要少些鋒芒,不與人爭鬥,這樣才能在世間安穩生活,避免不必要的煩惱。

那天晚上,我住在寺院的客房,隔壁就是三位出家人的房間。由於寺院房間不多,我只能住在那裡。我的房間裡沒有床,只有一張長榻。我一躺下,便覺得鼻息漸粗,沉沉睡去。突然,一陣陰風吹來,我在迷迷糊糊中驚醒,急忙睜開眼睛,看到牆角站著一位老婆婆。她身材矮小,背微駝,頭髮已白,盤成一個髻,眼睛青色,直勾勾地盯著我。

我也定定地望著她。老婆婆喃喃自語道:「有生人,生人也好!」她慢慢走到我的榻前。如果換作別人,可能會有兩種反應:一是把棉被拉過頭來裝作死了;二是掀開棉被大喊大叫,立刻逃跑。但我不是普通人,我是蓮生活佛盧勝彥,怎麼可能這麼做?我不會像凡人一樣縮在棉被中,也不會大聲叫喊逃跑,那樣只會讓人笑話。我冷靜地閉上了眼睛。

老婆婆的臉越來越近,突然她在我的臉上吹了一口氣。這對我來說,根本不算什麼。

我是︰

玄關一竅想當然。

善惡人天妙難量。

性命雙修氣自發。

始知佛道得真傳。

我的「真氣」已經遍布全身,這股陰氣吹來後,自然停在我面前,甚至反過來向她吹去。老婆婆發出了一聲驚訝的「咦!」,她驚愕地站在那裡,沒想到這個生人竟然能抵擋她的陰氣。她不再理會我,轉身朝隔壁的房間走去。鬼魂是不需要走門的,能穿牆而過。我想,那三位出家人一定是被這位老婆婆的陰氣吹得臉色發黑了。隔壁房間傳來了「察察」的聲音。陰氣太重了。一會兒,聲音停了,無聲無息。

第二天早晨,我們一起吃早齋。我仔細觀察三位法師的臉,發現他們不僅臉上罩著黑氣,眼窩下方也全是紫青色。我試探著問他們:「法師,昨晚睡得好嗎?」三位法師愣了一下,道真師說:「不瞞您說,每晚我們入睡後,就像是死去了一般,昏昏沉沉,直到醒來。」「那應該是睡得不錯吧?」「倒也不是,醒來後反而感到頭重腳輕,四肢無力,精神困頓,哈欠連連,骨節酸痛。」其他兩位法師也說:「是的,正是這樣。」道真師接著說:「我曾經想過,會不會是地氣不佳所致。」

我忍不住告訴他們:「那是鬼氣。」「鬼氣?」他們三人不相信。我將昨晚所見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們。道真師聽後,急忙起身,走進一個小儲藏室,片刻後拿出一張舊照片,照片用大鏡框裝著,拿給我看。我一眼就認出了照片中的人,正是那位老婆婆。她髮髻高高梳起,駝背,身材矮小,這不就是她嗎!三位法師聽後,毛骨悚然。

道真師說:「這位是黎婆婆,原是草庵的主人。當初是她將這座寺院贈與我們,讓我們得以住在這裡。黎婆婆十年前已經過世,葬在山後。我們和她並無冤仇,她怎麼會來找我們呢?」

我回答道:「問題不在於冤仇,而是她需要活人之氣來養護自己的靈氣。」

「這怎麼說?」道真師疑惑地問。

我解釋道:

「大凡蔭屍靈鬼,都需要借助活人之氣來延續苟存,因此他們常常會盜取活人的氣息。被盜氣的人,活人之氣漸漸變少,身上也會沾染上鬼氣,精神與體力都會變得疲憊不堪。這還算輕的,若更為嚴重,陰靈會緊緊纏住,導致精神錯亂,神情枯槁,身存形亡,行屍走肉。」

三位法師聽後,臉色微變,驚訝道:「這實在太恐怖了。」

道真師急忙問:「那現在應該怎麼處理?」

我回道:「開棺後將其火化,進塔供奉,這樣就能解決問題!這對黎婆婆並不會有損害,對你們反而有好處。」

道真師點點頭說:「黎婆婆已無後人,我們可以代行此事。只要選個吉日良辰,我們就可以開始。到了那時,我再請你來。」

我答應道:「好。」

然而,問題卻來了。

到了良辰吉日的那一天,我清晨便上山,準備處理黎婆婆的遺體。然而,我看到他們三位法師看似若無其事,並沒有請工人來開棺的打算。

我問道:「準備好了嗎?」

道真師答道:「嗯。」

我繼續問:「工人呢?」

道真師又只是回應道:「嗯。」

我再問:「那麼,什麼時候開始動手?」

「嗯!」

有答等於沒答。他們不太搭理我,我一個人興緻勃勃的上山,準備了符咒和道具,心中滿是期待。結果,卻是敗興而回,灰頭土臉,滿臉全是豆花。

事情原來是這樣的——

有一位道玄法師是道真法師的師兄,來到寺院掛單小住。道真師向道玄提及此事,想徵詢他的意見。道玄聽後,斬釘截鐵地說:「不可。」「為什麼?」道真師問。

道玄回應︰「我聽人說,有人供奉瑤池金母,並且得到了瑤池金母開啟天眼,能見鬼神。對於這類傳奇異聞,作為學佛之人,我們聽聽倒也無妨,但深信則未必必要。畢竟,這種說法與佛道的修行法門並不相符。況且此人不佛不道,既顯且密,談神說鬼,實有妖言惑眾之嫌。你們怎可輕易招惹他?

道真師聽後回答:「他來寺院,是我請他來小住。不過,他確實看見了黎婆婆,說得非常真確,一點也不假。黎婆婆已經過世十年,知道的人不多。再者,我們三人每夜都昏睡,身體狀況確實不好,所以我們也就信了他。」

道玄聽後,語氣堅定地說:「所謂神棍裝神弄鬼,總是有一套方法。他們會先打探一些虛實,再注意當事人的弱點,詐財騙色手法可謂屢試不爽。作為學佛修行的法師,我們應該明白,不能迷信這些奇異傳聞。我們依止佛陀,一切只信仰佛陀,身體不好,也是因緣假合,不當要緊,倒是佛理要明,信心要定,這些才是重要。」

道真聽道玄的說法後,覺得有道理,於是最後說道:「師兄說的有理,但我也得為盧勝彥講幾句話。這件事他當然不會是騙色。至於騙財,看來也未必。首先,我認識他已經兩年,他只會佈施寺院,從未向任何法師要過錢。其次,他明確表示,幫忙處理黎婆婆的事完全是出於義務,並未收取分文。」

道玄則冷冷回應道:「神棍的招式很高明,當然先得取信於人,畢竟不愛錢的人,世間可真是少數!」

道真為我辯解道:「盧勝彥確實是如此,我未曾聽過他向人要過錢。這個人似乎與其他神棍不同!」

道玄沉默片刻,然後說道:「不管如何,鬼神之事,終究不可全信。」

道真點頭道:「是的,學佛者當如是。」

本應就此結束,但事情卻依然沒有結束,且隨後發展出了更加驚人的結果。

「釋海山」死了——就這樣直挺挺地死在了榻上。醫師診斷為「心肌梗塞」。

「釋全舟」住進了醫院,診斷為高血壓和嚴重的腦中風,甚麼並都有。

至於「釋道真」,他也罹患了糖尿病,並且不久後雲遊四海,音訊全無。

然而,最令所有人震驚的,是「黎婆婆」的墳墓發生了更離奇的事。

那片位於山後的土地被建築商看中,準備發展成為新社區,因此決定遷移黎婆婆的墳墓。當開棺之後,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了——黎婆婆的肉身竟然完好如初,屍骨完全沒有腐化,不僅如此,臉色仍紅潤如生,見者無不驚嘆不已。十多年過去了,黎婆婆的屍體竟然像是睡著了一樣,未曾變化。

由於「黎婆婆」生前樂善好施,又建立了一座小寺庵靜修,因此村民普遍認為「黎婆婆」已經得道成仙,成為了「肉身菩薩」。在村子的眼中,黎婆婆不僅是得道高人,且肉身不腐、不化,這是聖證真理的象徵。

隨著消息的傳播,媒體也報導了這一發現,並且將「黎婆婆」列為第五位「肉身菩薩」,與之前的「慈航法師」、「無名比丘尼」等並列。

於是,寺院專門請來工匠進行防腐處理,上漆、貼金箔,將「黎婆婆」的肉身裝飾成金身,完全轉變為一尊「金身肉身菩薩」。在吉日良辰,眾山大德齊聚,集體誦經,迎接「黎菩薩」進入大殿供奉。

從此,「肉身菩薩」高坐大殿,與釋迦牟尼佛並列,成為大雄寶殿的主尊。當「黎婆婆」的金身供奉在殿中時,彷彿紅光四射,神彩飛揚,場景如同:

運來大日出海東,清幽宇宙徹長空;從今盤坐供桌上,展放光輝散彩虹。

「黎婆婆」的威德,讓人不禁心生敬畏,這位菩薩被讚頌為萬歲,萬萬歲!

我曾經進入這座寺院,站立於大殿之中,卻未曾行禮。

「黎菩薩」忽然問我:「何未禮敬?」

我答道:「我認識你,因此不必拜。」

「如何識?」她問。

我回應道:「我是那位生人,你曾吸納過道真師、全舟師、海山師的氣息,因此我認識你。」

「黎菩薩」聽後驚訝不已,說道:「你就是盧勝彥。」

我點頭說:「沒錯,若不是那一線差距,你早已化為灰燼,若真化為灰燼,今天就沒有這位黎菩薩了。」

「黎菩薩」一時語塞,但隨後她說道:「你不要以為自己很聰明。我確實是肉身成為黎菩薩,但你用慧眼看看,那釋迦牟尼佛的金身,實際上是由白楊木雕刻而成,白楊木吸收的是大地的地氣。樵夫砍伐白楊木,其中一塊被雕刻成佛像,其他的木塊卻都燒成灰燼。我與佛,究竟有何不同?」

她的話讓我無言以對,竟一時無法回應。

然而,我還是繼續說道:「那時四人在此,今天卻只有我一人歸來,這情何以禮敬?」

「黎菩薩」聽後,不再言語。

《靈鬼盜氣》這篇文字引發了一個值得佛教界人士深入研究的問題,那就是「蔭屍」與「全身舍利」這兩個概念的區別,儘管它們在某些情況下會交織、甚至混淆。如何正確區分這兩者,已成為一個亟待解答的問題。

「蔭屍」的概念,較為直觀,主要是由於屍體及埋葬方式所造成的現象。具體而言,造成屍體不腐化的原因可以包括:

1.      生前攝入過多防腐劑;

2.      死後使用防腐劑處理;

3.      埋葬時使用密封方式,如坐缸;

4.      真空包裝;

5.      屍體周圍環境無細菌侵入;

6.      埋葬地點地質密閉不透氣;

7.      過於緊密的封閉環境,以及使用化學藥物。

這些因素共同作用,會使屍體在埋葬多年後,依然保持完好無損,未經腐化。我自己作為一名懂得風水堪輿的人,也曾見過不少「蔭屍」的情況。在處理「蔭屍」時,通常有三種方法:

1.      用刀刻去骨上的肉,將骨骸收集並裝罐;

2.      用火焚燒,進行火葬後,再收集骨灰;

3.      重新埋葬,但在棺木中撒上酒精,並加入腐土,促使屍體加速腐化。

相比之下,「全身舍利」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則有著完全不同的背景和意義。這一概念通常與修行密切相關,是指修行人通過長時間的修行,達到「金剛不壞」的境界,身體化為不朽的舍利。這是一個宗教性的現象,象徵著修行的圓滿,並且具有深遠的價值。這種情況常見於早期的「石頭和尚」,或者近期的貢噶老人等高僧身上。

「全身舍利」的概念,一定要其弟子及人們的認可,一般的人,較弱的角色,功能太低,只是「蔭屍」。所以,「全身舍利」幾乎與「修行」體制為核心,有了「修行」才有「全身舍利」的權力,而這權力和「知名度」、「影響力」、「群眾力」再加上「傳媒」才能達成。

「全身舍利」可能令佛教徒及他自己的弟子覺得欣忍不已,或許能以留下師父的骨肉金身為榮耀,也能帶動人們修行精進的功能,這有「多元」功能與價值,在一定程度上,對心靈及宗教人文有助益。

然而,這兩者之間的界線往往模糊,尤其是當一些信徒或民眾將「蔭屍」誤認為「全身舍利」時,便會引起困惑和不安。正如《靈鬼盜氣》所警示的,如果我們不能正確分辨「蔭屍」和「全身舍利」,將會對佛教界的信徒和修行者造成不小的困擾。

因此,如何區分「蔭屍」和「全身舍利」,成為了一個亟需解答的大問題,值得佛教界人士深思並進行研究。這不僅關乎宗教的純潔性,也關乎信徒對這些現象的理解和接受程度。

另外,「肉身菩薩」崇拜和「白楊木佛陀」崇拜等問題,也與此相關,這些都是「表相」與「內在」之間的區別。究竟是迷信還是信仰,往往取決於個人的視角與信仰體系。這些現象涉及的範疇廣泛且複雜,值得我們進一步思考和討論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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