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9册「那老爹的心事」
蓮生活佛文集第159册「那老爹的心事」精選分享.二00二年十月出版
006冥王律令之外(序)
我躺在床上,剛修完「眠光法」,將自己的神識送入虛空中的大光明「毘盧性海」三昧之中。神識像長了翅膀,輕盈地飛起來,拔地而起,直衝雲霄,我只能屏心靜氣。這正是密教修行中的「睡眠在大光明海」之中的那種寧靜無為、超然的偉大沐浴。然而,今夜似乎有些反常,我不禁驚駭!當神識上昇時,遇到了一道屏障,猶如巨大的「天網」將我截住,就像一條游泳的魚,突然被漁夫的網收攏 。最初,我感到一陣暈眩,隨後莫名其妙地被封閉在某個地方。我的神識往下墜,四周一片濃密的黑暗,黝黑的世界散發著幽光。黑暗像無邊無際的海洋般包圍著我,這時我意識到,自己已經進入了無形的陰風地獄之中。進入地獄境界後,我瞬間來到了冥王的宮殿,四周的黑暗也隨之消失。
冥王見到我,笑呵呵地迎接我:「恭迎蓮生活佛!」我略帶諷刺地回應道:「這算是迎賓的方式嗎?用了天羅地網把我勉強請來,這未免有些失禮了。」冥王握住我的手,笑著說:「不拘小節,不拘小節。不這樣請,你是絕不會來的,我準備了稀世佳餚,補償我的過失。」我半開玩笑地回道:「禮多必詐。」
「正是。你猜對了!」冥王說道,「上回請蓮生活佛發佈了冥王律令,這律令一經頒布,果然是當下的明燈,幫助世人得到當下的清涼心,正如無盡燈一般,始終明亮。這讓人們心中隱藏的一切善惡種子,得以不受污染。更有許多人因為這個律令而警覺,有的在佛前懺悔,有的至神廟懺悔,也有的是自心懺悔,甚至有人向上蒼懺悔的,也有俯地懺悔的,懺悔的人真的多得無法計數。」
我聽後心中大喜。
冥王繼續說道:「我帶你去看一處地獄,這是你無法想像的。你可以將所見告訴世人,犯下情慾邪淫之罪的人,將會遭遇這樣的下場。」
我回答說:「這地獄我大概不需要看了,難道不是開腦、挖心、割肝、斬腳、斷指、挖眼、針刺、剁耳、割鼻之類的刑罰嗎?」
冥王搖了搖頭說:「這與你所說的不同,雖然這些地獄的刑罰確實存在,但我所說的這個地獄並非如此。這是一個專為犯邪淫者設立的地獄。」
冥王指向遠處,我凝視著,心中驚駭,無法言喻。
我看見一條條細小的紅色蟲子,數量之多讓人震驚。這些小小的紅蟲身體扭動,它們在潮濕的水中、在惡臭的爛泥巴裡,一條條地滾動,伸縮不止。這些紅蟲仿佛處於混沌未開的時空中,沒有天,也沒有地,根本沒有空間或時間可言。它們在扭曲、掙扎、吼叫、爭食,尖聲哭叫,甚至互相吞食。火焰升起,將它們燒焦;水來,將它們淹沒,窒息其中;火鴨降臨,它們被吞噬、撕裂。這個世界充斥著尖叫、跳躍、吼聲、扼殺、吞食、扭鬥,混亂交織在一起。我彷彿回想起來,像是在人間的臭水溝裡,那些扭動的紅蚯蚓,或者在陰濕的土地下,藏匿於石頭之間的紅蚯蚓。
冥王說:「人間即是地獄。你看那黑暗中的人,貪婪的火焰,扭動的身影,他們化作了細小的紅蟲,深入黑暗的土中、在水中,越來越小,成群結隊地滾動,在陰冷的風中搖曳,直到熄滅,生命也隨之熄滅。」我愣住了,無言以對。「這就是地獄。」冥王說道。「人間地獄。」
我不禁聯想到,這個世界上有著無數的地獄,無論是在巨石下的泥濘土中,還是在臭水溝裡。我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,整個身體冷得發抖。也許,這正是人類對於原始報應的追求吧!當我離開時,冥王交給我一本「日記」。我問:「這是誰的?」冥王答道:「一個人的。回去寫出一本書。」那本書,便是《那老爹的心事》。
010那老爹是誰?
冥王交給我一本日記,這本日記是怎麼來的呢?
原來是這位老爹,在讀了我那兩本《當下的清涼心》和《當下的明燈》之後,心生了慚愧之情。這位老爹本來有寫日記的習慣,將過去的風流帳記錄了下來。懷著悔恨的心情,他在日記中補寫了一些懺悔的文字,然後決定把這本日記焚燒掉。冥王得到了這本日記,對它十分重視,並為那老爹的懺悔默默點頭,默認了他的悔過之心。他認為,這本日記應該公諸於世,因為公開這件事對人性有益,對那些貪慾的人可以起到警示作用,甚至能改變當時社會的風尚。於是,冥王將日記交給我,讓我將這些文字整理成書,並公開發表。當我翻開日記本時,真是嚇了一跳,原來那位老爹就是他。他是誰?
我個人認為,這本「日記」最初應該是隱蔽性的,原本是他老爹自寫自娛的作品。這種作品本來就處 於邊緣地帶,不宜公開,甚至無法登上大雅之堂。原本的內容中,甚至隱含了不正當的思想,被認為是誨淫誨盜之作。然而,我對這本日記進行改寫之後,它變得更具藝術性、富有意象,並不會遭致道學之士的批評與抨擊。
那老爹是誰?大家一定很好奇,我決定不透露他的真實姓名,也不是要讓大家去猜測。如果有人願意花費大量的精力,費盡心思去追溯書中的蛛絲馬跡,我認為這完全沒有必要。我給這位老爹取了一個假名:姓陳,這個姓氏很常見。名平,這個名字也很樸實。
那老爹究竟是誰呢?他讓我大吃一驚,當然,我認識他。他是真佛宗的弟子,在社會地位上,始終保持謙遜,默默地為大眾服務。他外形上高大帥氣,很討人喜歡。我希望這樣的描述不會引起宗內人士的關注,也不會被誤解為故意泄露機密,搔首弄姿。
我寫這本書時,從意識觀念上,它既是一本日記,也是一本小說。在創作的過程中,我不能讓它完全成為日記,也不能完全小說化。因此,可以說這是日記與小說的綜合體。在我的寫作風格中,日記的部分逐漸淡化,小說的色彩更為濃厚。我甚至會把它寫成散文化的小說。
我原本打算用第二人稱來寫作,但「你」這個詞並不是我的習慣。使用「你」讓我感覺有些不自在,而用第三人稱的「他」,又覺得與自己有些距離,語氣顯得疏離。最後,我覺得還是用「我」來寫 最為自然,這樣更符合我的寫作風格,因為我一向習慣用第一人稱來表達。無論是「你」還是「他」,我都不太習慣。
不過,這裡的「我」並不是指蓮生活佛盧勝彥,而是指那位老爹——陳平先生。本書的主要目的是講述陳平的經歷,分析他的心理狀態,並綜合呈現出人性在「慾望」中的心路歷程。這本書也可以視為一次對人性的探討,試圖尋找人性本源,將人性澄澈如清水,直接展現出老爹的內心世界。
我知道冥王讓我得到這本日記的用意,是希望通過老爹陳平的日記來警醒世人。這是個獨特的例子,能夠深入且真切地反映人類心理。以一個特定的人物,通過他真實的人生經歷,來呈現心理的變化,比「當下的清涼心」或「當下的明燈」更具內涵,也更為直接、現實。
在我開始寫這本書之前,我需要特別聲明以下幾點:
一、那老爹的心事,直指人性的慾望。二、那老爹是誰?我知道,但大家卻不知。三、我以第一人稱寫這些,但同時也可以是「你」,或是「他」。四、那老爹的心事,教導人守戒。五、千萬不可淫亂。六、請大家不要再問我,那老爹到底是誰。
我寫一偈:
昔年已逝別瓊樓。人生原來風如流。
如今白髮垂雙鬢。今日望月月如鉤。
枕中忽聞思歸鳥。日記記載落葉秋。
念佛持咒度餘年。等閒憶起淚橫流。
014後車站的好奇
那一年,陳平在「成功嶺」受訓。由於努力的表現,他在「修補道路」這項任務中表現最好,因此全連放假一天。平日的例假日,受訓的學生外出時通常都穿著軍服,但放假並不在例假日,因此得到了通融,大家可以穿便服上街。
陳平穿著一條普通的西裝褲,搭配一件花襯衫,雙手空空地站在台中火車站前。老實說,受訓學生放假,大家都興高采烈,但真正走出營區後,卻會感到茫然。看電影、逛街、買東西,這些最普通的活動,時間過得很快,等到假期結束的時候,又都匆匆回到營房。
陳平站在台中火車站前,環顧四周,心裡思考著自己該做什麼。街上逛過了,東西也沒買,電影的片名也不怎麼吸引,於是他不想進去看。獨自一人,沒有伴侶,只得走到火車站。
這裡人來人往,列車一到,車門打開,吐出了許多男男女女;列車一開,立刻又吸進了更多的乘客。大部分的人步伐匆忙,並不悠閒。有些人一走出車站,就揮手叫了一輛計程車,馬上跳進車裡,迅速離開。突然,又一輛計程車急馳而至,停得很急,車門打開,一位摩登的小姐下了車,匆忙走向車站,高跟鞋的聲音「格卡、格卡」地響起。
陳平覺得自己此刻最自在、最悠閒,至少現在是這樣的。他買了一包瓜子,一顆接一顆扔進嘴裡,然後用牙齒和舌頭靈活地處理,隨即用嘴巴把瓜子的殼吐了出來。這就是休假,哈哈!陳平不禁在心裡暗自嘲笑自己。
他一邊嗑著瓜子,一邊走進車站。車站裡人來人往,有買車票的,有候車的,有排隊等著進站的,還有賣東西的,擦皮鞋的,賣冰棒和冰淇淋的小販。火車到了,「嘟嘟」一聲響起,隨後火車離開,同樣的「嘟嘟」聲,伴隨著喘氣的聲音,這就是人生。
突然,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。「陳平!」他轉過頭,發現是「連附」,一位老士官。台灣人開玩笑自稱是「蕃薯」,而那些從軍來台的老士官就被叫作「老芋仔」。「老芋仔」沒說什麼,直接拉著陳平的手,就往外走。「去哪裡?」「你敢不敢去?」老芋仔問。「沒什麼我不敢的!」陳平年輕氣盛,毫不猶豫地回答。
老芋仔對他說:「敢就跟著我,我看你還嫩得很!」陳平不以為意,表現得一副老江湖的模樣,回應道:「 哼!我才不嫩!」他聳了聳肩,說:「那你今天就跟定我了。」陳平挑了挑眉,毫不示弱地回道:「跟就跟,誰怕誰!」
於是,老芋仔領著陳平走在前面。從台中火車站走過天橋,經過後火車站,再往前走,就來到了一座有名的戲院,叫做「國際戲院」。這座戲院後面,正是台中知名的風化區,這兩者都很有名。國際戲院專門放映歌舞團表演和脫衣舞,因此也頗有名氣。這些受訓的預官學生,雖然不一定對這些事情了解,但對這些名聲卻還是略知一二。
陳平被老芋仔拉到那裡,心裡不禁有些猶豫。坦白說,從他出生到現在,還從未真正接觸過女人。他是屬於那種靦腆型的人,平時和女人說話時,臉會不自覺地紅起來。此刻,他心裡在掙扎,思考著他是否應該跟著老芋仔進去,還是乾脆在門口等他。
當他轉進了國際戲院的巷子,眼前便是走廊中的一排椅子,上面坐滿了各式各樣的女子。這條巷子裡有好幾家,幾乎每一間走廊上都坐著一些女生。「老芋仔,你來啦!」一個女人用沙啞的嗓音喊道,「相好的,怎麼這麼久才來!」她親暱的語氣令人心動,熟人見面毫不拘束,拉著老芋仔就往樓上走了。陳平有些慌了,急忙喊道:「那我怎麼辦?」老芋仔回頭看了他一眼,淡淡地說:「找一個吧!」陳平心裡更加緊張,問道:「那等一下怎麼見面?」「就在走廊等我!」他邊說邊往樓上走。陳平緊張得不知所措,這時候,走廊裡的女人們掩嘴輕笑。陳平偷偷看了她們一眼,她們 嘰嘰喳喳地聊著,其中一位女子抬頭瞥了他一眼。她的馬尾髮型上綁著一條藍色印花頭巾,臉上乾乾淨淨,身材苗條,五官也十分標緻。
陳平低著頭走進暗巷,現在又低著頭,被一位小女生拉著手,帶到了樓上的一間小房間。他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裡,只記得自己在火車站閒逛時,突然被老芋仔一拉,就跟著他來了。現在的問題是,陳平一輩子從未經歷過這種事,完全是個生手,彷彿是剛出生的模樣,心中充滿了新鮮的好奇感。
在同學們的閒聊中,聽過不少這樣的地方——屏東自由路、高雄市政府後面、台中火車站後面、台北萬華華西街……如今,陳平真真切切地身陷其中,心中五味雜陳,難以言喻。
陳平聽說過一位文藝作家,他在寫作時提到娼妓,為了真實體驗那種情境,作家假裝成嫖客,進了房間,一切準備就緒後,他才表明身份,並願意支付雙倍的錢,但並不打算做那件事,而是想與她聊天。那位女生也樂意,他們就這樣交談,作家從中汲取靈感,寫出了非常貼切的文章。
陳平也有些動心,他一輩子都沒有真正涉足過這種事。進了房間,房間小小的,只有一扇小窗、一張床,旁邊有個小床櫃,桌上擺著衛生紙。那女生用一個小臉盆裝了清水,水中漂浮著一條毛巾,陳平想,那應該是用來洗滌的。
那女生把衣服脫下,他看著她,嘴角微微翹起,五官非常精緻,臉上有一些雀斑,身形纖細,曲線恰到好處。她的雙手指頭細長,指甲上塗著鮮紅的指甲油,格外醒目。陳平和她對視了一眼,微微一笑,陳平的心情也隨著放鬆了一些。
他說:「我是處男。」
她答:「我是處女。」
她根本不相信他是處男。
「我真的是處男,我……。」
「按照傳統,接到處男的時候,我們需要包一個紅包給他。」「包多少錢?」「一毛。」陳平沒有再說話,他心裡想,這樣下去要不要就此打住,給了錢,不辦事,直接離開?可是,這樣的事該怎麼開口,怎麼說才好呢?他想模仿那位作家,可他並不是作家。會不會給了錢後什麼也不做,立刻就會被罵一頓,覺得自己瞧不起她呢?
陳平有些頭暈,眼皮微微下垂,彷彿有些迷醉。那是一種極容易沉淪的狀態,只要閉上眼睛,便能輕易地陷入其中。她早已躺在床上。陳平微微向前傾身,伸出雙臂,瞬間便被她緊緊抓住。她像八爪魚般,牢牢地勾住了他。他的手臂在她的身上摸索著。她配合著輕微扭動。陳平曾聽同學說過,有些女生一動不動,像死屍般躺著,甚至躺在床上看報紙,任 由你一切主導。但這個女孩卻不是那樣。在摸索中,他聽見了風的流動聲,那是一種人與人之間的真實互動。他整個人彷彿融化在這片原始的混沌中,已經分不清是你還是我,陳平渴望著這種感覺,這種感覺如此豐富,是他早已渴望很久的。他收攏雙臂,努力守護體內那股火焰,不讓它熄滅。她輕聲叫了出來:「時間太久了。」「怎麼辦?」「要加價。」
陳平點了點頭,很認真。她感到一股熱浪從腳底升起,浸透全身,逐漸蔓延至臉頰,渾身發燙。這股熱流不自覺地讓她的臉上泛起光彩,彷彿一層模糊的光暈,讓她自己也感到陌生。她開始感覺不再是妓女,賣身者,而是真的像變成了他的女朋友、愛人。曾經的一切仿佛都是虛假的,而現在,她卻感覺自己真切地變成了他所渴望的那個人。
火與火交織在一起,兩具身體不自覺地顫抖,從濃烈到稀疏,從紅色逐漸轉為白色,最終變成一場狂潮後的平靜湖面。
她低頭看了眼手錶,驚訝地瞪大了眼睛:「你要加三倍的錢!」「我給,我給。」陳平急忙回應。
她露出笑靨,說道:「說真的,這好像是我平生第一次這麼興奮。」陳平能感覺到她的話語,但妓女最擅長假裝,這份興奮是真是假,他無法確定。她接著說:「你天賦異稟,做得真好,任何女人遇到你,都會愛上你!」她又補充道:「你至少每星期來看我一次。」陳平沒有回答。「好不好 嘛!」她撒嬌地說。陳平只是點了點頭。
這家妓院的招牌是「紅娘妓女戶」,那位女生名叫「鶯鶯」,據說是店裡的紅牌台柱。陳平走出店門,走廊上已經不見了老芋仔,當初那位粗啞嗓子的女生告訴他:「老芋仔等你等了五十分鐘,剛剛才離開,少年人,你真是卡有涷頭。」陳平沒有回應,緩步走出小巷,來到火車站,這裡一點也沒有變,依然是人潮洶湧,陽光似乎還是那麼刺眼。
在他的思緒中,似乎有些混亂,甚至有一點茫然,找不到一個清晰的中心點。他的雙腳也失去了方向,在街上漫無目的地徘徊,最終他又回到了車站,走進了候車室,坐在一張長長的椅子上。椅子上擠滿了人,身體互相碰觸,眼神交織,腳下散落著汽水瓶和香煙屁股。此時,他完全沒有興奮或喜悅的感覺,腦海空空蕩蕩,身體也感覺輕飄飄的,仿佛自己不再擁有任何靈氣。陳平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走進妓女戶,和她發生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性關係。這算是什麼呢?他想,這就是一團無法解開的亂麻。
陳平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何會這麼做。是因為無法抵擋的好奇心嗎?還是因為內心的逞強,經不起一點挑戰?難道是無法容忍自己不曾經歷過某些事情,於是渴望一探究竟?
於是,老芋仔(老士官)來了,機緣巧合,陳平終於經歷了這一切。好勝心和好奇心都得到了一絲滿足,但他仍覺得內心有些空缺,似乎失去了 什麼,或是漏掉了什麼。
如果有人問他:「哪裡有什麼?」陳平會答:「這裡有原始森林。」「當然,還有溪水。」「更有岩洞。」
唯一讓他感到安慰的是,他曾去過一次郊遊,見過山川和水流,雖然沒有古蹟,因為太多人遊覽,將美景都破壞殆盡。他認為,這才是最遺憾的地方。
回到營區後,「連附」老芋仔和陳平並沒有太多交談,但營區的同學們卻悄悄傳起了耳語,說陳平去過某個地方,而且他有天賦,時間也很長。
陳平曾經交代老芋仔,不可以隨便透露這件事,哪怕一個字也不說。但這種秘密偏偏總是會傳開,老芋仔只告訴了某個人,而那個人又把它告訴了別人,結果整個連隊的人都知道了。
不管外人怎麼議論,他選擇保持沉默。然而,更令人生氣的是,大約一周後,那部位傳出了一股難聞的氣味,讓人作嘔,仿佛有針在刺,還不時流出一些黃色的液體。他知道,那是一種令人討厭的疾病。
陳平作為軍中的醫療人員,平時也在醫務所兼職,他知道該怎麼治療,於是隨便抓了一些藥,吃了下去。四五天後,臭味完全消失,痛苦的感覺也不見了,流出的物質也停止了。他一直吃藥,直到細菌完全被消滅,他才停下 來。
偶然間,陳平在醫務所的病歷上看到了一張老士官的表格,表格上寫著兩個字:「梅毒。」他不禁大吃一驚。
在日記的首篇,陳平在篇尾補上了一張白紙,寫下了懺悔的文字:「根據蓮生活佛盧勝彥所撰寫的冥王律令,我所犯的罪業是第七條『尋花問柳,情慾買賣』。」
陳平自認是一名知識分子,從小在和樂的家庭中成長,懂得道德與理義。然而,誰曾想到現代社會出現了新興學派,提倡廢除倫常與節制,崇尚自由,將情慾之事視為無所不容的洪流,讓當今的年輕人深陷無底的慾海中。
如今的青年,立志如山、守身如玉者已是少數,天下災禍日益嚴重,且人禍亦如影隨形。或許,現代的年輕人若知道他把人生中的第一次、初嚐人事的經歷獻給了歡場的妓女,他們會大聲叫道:「超酷!」「好ㄅㄧㄤ!」「亂性格的。」「超猛!」
但是,陳平真的有點怕,心中有不太好的預感,覺得這會帶來不幸,或者災難。心裡那道陰影,無論他怎麼努力忘記或驅散,已經完全無法擺脫。他開始觀察自己,覺得自己有點古怪,好像不太正常,似乎又很正常。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突然做出這樣的事,人的心理真的是瞬息萬變。越是觀察自己,這些變化就越加明顯,讓他覺得非常困惑和詫異。然而,他漸漸警覺到, 任何事情都是有因果報應的。他才做了一次,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,實際上的第一次,只不過是把曾經的幻想實際去做了一回而已。結果卻痛了,發炎,流出了黃黃的液體,似乎有病了。這時,他才真切地體會到因果的道理——有因必有果。或許有人會說,你不會戴些保險措施(像是戴保險套)之類的嗎?哼!陳平覺得戴那種東西,就像穿著鞋子或襪子去游泳,想一想,會舒服嗎?
有一件事情,實在不好。老芋仔(老士官),連上的連附,最後連鼻子都爛掉了!回想這件事,無論怎麼想,都可以說是因為遇到了邪友和邪緣,才導致這樣的結果,算是一失足成千古恨。這件事發生後,陳平不斷產生慾望,無法自制,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「鶯鶯」的淫態,這一切都是第一次犯下的禍根。後來,陳平未曾積累善德,反而造下無窮的孽障。小的時候,損害了元陽;大的時候,犯下了亂倫的罪行,自己也因此感到羞恥。最終,他陷入深深的自我摧殘,將縱慾視為人生的最大快樂,這一切實在應該懺悔。
054割下你的下身
他們來到了一個地方,這裡的「他們」指的是陳平的同事和陳平本人。大家一同出發,前往中部尋找一位特殊的人物,這個人就是蓮生活佛盧勝彥。對陳平而言,蓮生活佛盧勝彥完全是陌生的,他從未見過他,只是在醫院聽過同事提起過,印象也只是模糊的。他們剛來到時,聽見幾名醫師在竊竊私語,談論著一些奇怪的事 。這些事,實在令人匪夷所思。有一名病患,癌瘤大得像雞蛋,三天前才檢查過,三天後就要開刀,卻奇蹟般地消失了。那位放射科主任說,這一切與蓮生活佛有關。陳平聽了心想,這些醫學界的知識份子,怎麼也會談起這樣的事,明明是現代的醫學人員,竟然毫不避諱地津津樂道於迷信話題。除此之外,還有一位被醫院拒收的病患,病情危急,醫院通知家屬領回,基本上已經是等死的狀況了。不過,這名病患的家屬去找了蓮生活佛盧勝彥,結果據說他現在已經活蹦亂跳,完全恢復了健康。還有一名精神病患,患有三十年的失眠,從未離開過安眠藥。精神科的蕭醫師一直觀察他,這名病患現在竟然不再需要藥物治療,只服了一張符紙,便奇蹟般地變得正常,恢復了健康。這張符,其實只是一片普通的紙片。
還有耳鼻喉科的張醫師曾經說過,他曾經治療一位病患的耳鳴,治療了兩年多,病情有所好轉,但耳鳴總是反復發作。張醫師試過各種方法,病情總是時好時壞。最終,他乾脆建議病人去找盧勝彥。讓他沒想到的是,這位活佛輕輕地用手觸摸病患的耳朵,耳鳴立刻完全消失,毫無聲音。這聽起來像是笑話,但醫院的同事們在聚會、喝酒或聊天時,總是會提到這件事。還有,這位蓮生活佛盧勝彥,無論問他什麼,他似乎都知道。於是,幾位醫師和陳平本人,趁著機會一同前往。他們乘車來到台中,再轉到台中縣,進入一條彎曲的小巷,走了幾個彎,終於看到一棟二層樓的建築,看起來平平無奇,毫不起眼。當兩片鐵門打開,他們走進大廳。大廳裡擺著一張活佛坐的大桌子,桌子前有兩張凳子,供客人坐。客廳裡還有一張藤製長椅,供等待的 客人坐。等候的人數多了,就沒有地方可走動,客廳不大不小,人多時,只能站著。
客廳後面有一個小佛堂,香案上擺放著許多佛像、神像和仙聖像,陳平只認得觀世音菩薩,其他的他都不熟悉。案下擺著糕點、水果、清水、餅乾和糖果等供品。蕭醫師急切地告誡陳平:「進佛堂要合掌,也要下跪,要三叩頭,不能胡思亂想,這些規矩你一定要遵守。」聽起來,蕭醫師好像經常來這裡似的。陳平看到活佛從樓上走了下來,便先準備好筆和紙,又磨墨,將一切收拾停當,端坐在旋轉的搖椅上,眼皮微垂。活佛手中拿著一大疊紙,那些紙上是大家事先寫好的姓名、地址和年齡,簡單的報名單。活佛低頭看著報名單,大家屏息凝神,靜靜等待活佛唸名字。沒想到,第一個被唸到的名字是:「陳平。」「來了!」陳平趨前坐到凳子上。因為他們來得早,所以排在了前面,陳平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覺,自己當醫師這麼多年,今天卻像個病人似的,而這位活佛,卻看起來像是他的醫師。陳平是臨時起意跟大家來的,沒想到自己成了第一個。
活佛看了陳平一眼,說:「你身後有一個人。」陳平回頭一看,身後不止一個人,而是有很多人,於是他回答道:「身後有很多人。」活佛說:「這個人不是一般人。」陳平心中一疑,問道:「不是一般人是什麼人?」「是鬼卒。」,這句話一出,立刻帶來了壓抑的氣氛,身後的人群只有低聲耳語。陳平不禁心生寒意,又問:「鬼卒站在我身後幹什麼?」活佛的耳朵微微一動,沉默片刻後才開口道:「鬼卒說,要割下你的下身!」這話 一出,蕭醫師和眾人都哄堂大笑,幾乎把屋頂都震飛了。陳平臉紅一陣,隨後氣憤地說道:「你怎麼能這樣侮辱人?」活佛心平氣和地回應道:「我只是說實話,不能不說,而且我所說的都有證據。」「有什麼證據?」「你自己會明白的。」「我還是不服!」他堅持反駁。
蓮生活佛盧勝彥聽後並未生氣,也沒有激動,而是平靜地說道:「人抗不了命的。如果有一天,你遇到困難,來找我盧某人,我再幫你解決。」聽到這裡,陳平站了起來,心想再問下去也沒什麼必要,反正還有其他人排隊等著。他覺得活佛的回應有些無禮,問來問去都沒有實質意義,反而顯得莫名其妙。
他在一旁不禁有些悶悶不樂,心裡覺得這一趟白來了,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,說實話,完全是受到周圍人的影響,自己也起了好奇心。這裡的每個人,無論是裡裡外外的,都充滿了好奇和迷信,感覺就像是神棍一樣,靠嚇唬人來謀取利益。等所有同事都問完問題後,他們一起上車回去了。回程的車上,蕭醫師忽然說:「很準。」「什麼很準?」我問。「十年前,我發生車禍,傷了腳,留下了疤,活佛都知道。」旁邊的何醫師也接話說:「確實很準。」「什麼很準?」我再次問。何醫師是位年長的醫生,平時話不多,他這次卻開口了:「我問了女兒的命運,沒想到活佛說,你的女兒去了一個晨鐘暮鼓、香煙繚繞的地方,要問婚姻,還是去問佛祖吧!」
「你女兒呢?」有人問道,大家都不清楚何醫師的 女兒發生了什麼事。「去年,她偷偷剃度出家了。」何醫師平靜地回答。
陳平聽了,沒有說話,但內心波濤洶湧。他暗自思忖著:「大概只有我是不準的吧!什麼話,要割掉我的下身?鬼卒要割掉我的下身?這算什麼鬼話,不準,不準,真的不準!」
這時,蕭醫師接過話題,講起了一個故事:「有一次,有位病患的親屬,直接從醫院開車前去拜訪活佛。剛見到活佛時,活佛就說:『不用問了。』親屬感到詫異,追問為什麼不用問,活佛回答:「因為病人的靈魂已經跟著你來了,這還需要問嗎?」活佛還補充說,病人已經移到了七號病房。同時,活佛叮囑他,務必要把病人的假牙扶正,因為這讓病人非常痛苦。」
親屬得了吩咐後,立刻開車返回醫院。果然,病人已經去世,屍體被移送到了七號房間。而至於假牙的問題,弄了好一會兒才發現,病人過世時,假牙不知怎的脫落了,尖端插入了口內的肉。這樣的情況,對於生者來說,自然是痛的,但想不到對於逝者,竟然也是如此。你說,活佛的神算,準不準?」
眾人聽了,不禁唏噓感嘆。
蕭醫師對陳平說:「冥冥之中,自有命運。」陳平聽後不以為然,回道:「算命的,說得準的,人們就傳頌,說不準的,沒人提起。算命的最愛說『你這個人流年不利,要 當心!』又說『眼前有大災大難,要小心!』還說『你沖犯了煞星,白虎星,得祭煞禳星。』算命的嘴,胡說八道,隨便說幾句,竟然也能說中一兩樣。」大家聽了都知道陳平的心情,紛紛沉默,低頭閉目,安靜打盹。陳平一向不信這些迷信的說法。然而,事情發生了。俗話說,吉利的事很難實現,而凶災的話,一出口便應驗了。說生雞蛋的沒人信,放屎的卻是一大堆。
那是一個寒冷的深秋之夜,濃厚的黑暗將陳平和他的阿姨包圍。陳平伸出雙臂,摸索著,摸索著那濃重的暗夜。她靜靜地等待著陳平進入她的身體。然而,時間過得很長,沒有動靜,只有風聲,只有這沉寂的黑暗。她能感受到一個身體的輪廓,但這個輪廓與往常不同,不再是溫暖的,而是冰冷、平靜、逐漸消融的。
那是一個無聲的深淵,無盡地向下墜落,深不可測,幽黑的地方,似乎無法找到一絲快樂的痕跡。她渴望放縱,永遠充滿貪婪,無所顧忌,羞恥心早已消失殆盡。她要用全身去感受世界的每一刻,哪怕是踏入十八層地獄,她也甘願。她最害怕的是空虛與寂寞,但她也清楚這一切都是短暫的,只希望能抓住那片刻的快樂。
結果,陳平最初急得滿頭大汗,隨後他靜靜地盤坐,最終他低頭穿上衣服,聽見他離開的腳步聲。她小心翼翼地注視著他,只見陳平垂頭喪氣地離去。陳平離開了她的阿姨、離開了那位女護士、離開了病房裡的女病患。陳平不再穿那套花呢西服,也不再將白襯衫的衣領燙得筆挺,不 再打領帶,曾經的瀟灑已不再,女人們曾經如醉如癡地愛過他,現在也已遠去。
陳平感覺自己變得無力,就像一個失去男子氣概的人。並不是因為缺少那方面的功能,而是那個功能完全無法發揮。他得了陽萎,無論怎麼努力,都無法激起一點反應。女人躺在陳平身上,試著用各種方法,希望能激起他一絲感覺。她的手不斷地摩擦,直到疼痛襲來,但他仍然毫無知覺。陳平試著安慰她,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,可她似乎不再需要他的安慰,推開了他的手,對著鏡子整理那凌亂的頭髮。陳平感到自己的軟弱,無論如何,都無法啟動,那種曾經屬於他的力量早已消失,讓他完全覺得自己不再是男人。阿姨首先笑了,然後她不再笑,對他說,這沒關係。她表現得不在乎,但陳平知道她心裡其實也很擔心。她買了很多藥物、補品,卻都沒有任何改善。他自己是醫生,既懂西醫也懂中醫,卻無能為力。那種感覺,就像握著打火機,無論怎麼嘗試,卡嚓、卡嚓、卡嚓,那些火星跳動著,卻始終無法點燃火焰,仿佛被無形的陰風吹熄了。陳平一次次的嘗試,卻一次次失敗。這一切讓他在黑暗中感到恐懼,慢慢吞噬了他的自信心。每當聽到某地有祕方,陳平就會去嘗試,但結果總是迷霧重重,無法走出來。他彷彿成為一條倒地的蟲子,死氣沉沉。那些宣稱有祕方的人,每個人看似充滿信心,然而他們也沒有把握。後來,陳平看到一則來自不同國家的評估報告:香港人平均八分鐘,日本人平均十五分鐘,台灣人平均十七分鐘,美國人平均三十分鐘,印度人最勝,超過四十分鐘以上。陳平看著自己,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。以往,他曾經一個小時以上,而如今,卻什麼都沒有,零分零秒。陳平去找了一個山地人,他擁有神奇的法術,能唸出許多咒語,這些咒語被稱為「散魔法」。這位山地人精通各種法術,能夠指一指野獸,野獸就會停下來不動,然後被驅趕進自己設下的陷阱。這山地人會先唸咒,喝一口米酒,隨後將酒噴向病人。當病魔離開後,病人就會痊癒。他還能在自家的住所設下「散魔法」。如果有人心生偷竊之念,不論走哪條路,總會迷失方向。周圍會突然出現一團霧,無法分辨東西南北,無論如何行走,總會走到一個懸崖邊,無法回頭。東、西、南、北,都是懸崖,怎麼走也走不出去,最後只剩下大聲叫喊、求饒。這位山地人專治陽痿和早洩(即一觸即發的問題)。他唸著一串串難以理解的咒語,語氣或緩或急,無人能懂他所言。山地人點燃了一種特殊的香,煙霧瀰漫在昏暗的屋子裡,散發出一股森然的氣息。他的目光異常深邃,手中的彎刀揮舞著,一會兒指向天空,一會兒指向大地,有時又指向陳平。他口中含著米酒,將酒噴向陳平。
陳平回到了平地,心中暗自慶幸,能遇到這樣一位懂得法術的山地人。他的治療方法既新穎又神奇,許多人都向他保證,這種方法確實非常靈驗,神效通神,馬上就能見到效果,生氣重現。陳平感覺自己似乎有那麼一點點的變化,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他體內「突突突」地跳動,這是真的。跳了一會兒後,又不再跳了。
可是,陳平發現原本長長的東西,竟然縮小了,變成了小小的豆豆,像是花生米一樣。「哇!慘了!」他大驚失色,急忙上山去找那位山地人。他焦急地說:「它變成這樣了,我該怎麼辦?我這一生怎麼打發?怎麼會變得這麼小,像台灣的花生米一樣,還比澎湖的花生小呢?」
那位山地人看著陳平,也傻眼了。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小的情況,連剛出生的嬰兒都不可能這麼小,幾乎只是個小點,像是小便用的大小。他看了看陳平,然後說:「你身體裡面有魔鬼。」
他愣住了,問道:「什麼魔鬼?」
山地人解釋說:「會變大變小的魔鬼。」
陳平聽後急了,忙說:「我不要那種變小的魔鬼,我只要變大的魔鬼!」
山地人穿著長袍, 腰間系著皮帶,頭戴銀項圈,手持一根木雕彩繪動物的枴杖,杖身足有一人半高。他不時敲打面前掛著的鼓,鼓聲「澎澎」作響。他嘟囔著祈禱,神情專注。隨後,他端來一大罈酒,一碗一碗地敬奉,先敬天,再敬地、敬山、敬水。每敬完一碗酒,便將碗底的剩酒一口氣喝掉。最終,他靜靜地注視著火堆中升起的火苗,火焰忽高忽低,彷彿在與風共舞。突然,他開口說道:「完了,完了,我無能為力了。你體內不是魔鬼,而是神。這個神手持一把鐮刀,把你的下身割了,所以現在只剩下這一點點。」陳平問他:「有救嗎?」他搖搖頭,冷冷地說:「沒救。」陳平急忙問:「那不是我原本就陽萎嗎?你一施法,就變成這樣,這明明是你的作為。」山地人淡淡地回應:「這是你自己的災難,和我無關。你本來就被割掉了,連豆豆都沒有,現在還能剩下豆豆,已經很幸運了。」陳平埋怨道:「分明是你作的。」他冷冷地看了陳平一眼,回答:「不是。」陳平堅持道:「就是你!」他不為所動,繼續說:「我不認識你,怎麼會害你?」
陳平想了想,覺得也對,爭來爭去也沒什麼意義,於是匆忙地下山了。陳平想起了早期的夢境,也想起蓮生活佛神算時所說的話,現在似乎真的應驗了。那位從地獄來的獄卒,手中握著刀,說要割掉他的下身,冥判還說,死罪可免,活罪難逃。那一刀剁下來,他變成了小花生米。
現在的陳平,必須離開女人的世界。即使相聚,又有什麼意義呢?女人到了這個時候,還能真心愛著他嗎?這女人的沮喪,是世人無法理解的。男人和女人在 一起,女人只有在晚上才會有生氣,她每天晚上都希望男人陪著她入睡,不能忍受寂寞。這種迫切的需要,他能理解,但現在,又有什麼能留下來的呢?
如果只是觸摸、甜言蜜語,閉上眼睛,用心靈交流,那也只是知道還活著罷了,這樣的陪伴並不能滿足,反而會感到厭倦。沒有真實的感覺,女人很容易去尋找新歡,去找一個英俊的小生,立刻又能說笑了。
這不是他想甩掉她們,也不是他想擺脫她們的糾纏。他不能死死控制她們不放,她們也能在外面,找到更合適的男人。
陳平這樣說,算不算太直白?其實並不算,男人若失去了自己的特質,還能得到女人的愛嗎?她會真心疼你嗎?會像妻子般關心你嗎?一個健康的女人,當然也需要性愛,雖然性愛並非生命的全部,但畢竟它是生活的一部分。女人天生是依附於男人的,從男人那裡尋求補全。
而現在的陳平,已經什麼都沒有了,內心空虛,變成了無能者,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軀殼。到了關鍵時刻,只能逃避,成了床上無能的逃避者。她們能容忍嗎?能寬容嗎?哪裡有這樣的女人?
陳平就像一碗無味的剩菜。一根銀樣的臘杆頭,虛晃一招而已。陳平自己覺得,什麼是地獄?現在的他,活在地獄中,雖然還活著,卻已經不再是空中飛龍,而只是地上的毛毛蟲 ,甚至比毛毛蟲還不如。
有個腦筋急轉彎,問毛毛蟲與毛毛蟲約會是怎樣的?大家猜猜看!答案是「毛手毛腳」。能毛手毛腳,還算好,至少還有點存在感,而現在的陳平,什麼也不是。他的外表,也許很多人羨慕,有很好的職業,英俊瀟洒,擁有房子、車子、地位,但這些外在的東西,卻無法掩蓋他內心的空洞和無力感。
有一次,陳平去看了一場模特兒的時裝秀,就坐在伸展台的正前方。當時,他看到一位穿著露肩連衣裙的女生。她的腿長,身上的曲線特別迷人,雖然不算豐滿,但身材十分出色。
尤其是她的臉,擁有一張弧形的小嘴,尖而翹起的鼻子,高挺的額頭,整張臉透著清純,宛如白璧一般。她的目光深邃,眼神一眨不眨,定定地看著陳平,似乎在傳遞著某種情感。
陳平注視著這位模特兒,在昏暗的燈光下,她一步步走向他。她那期待又迷人的目光,像波浪一樣輕輕搖曳在他身上,瞬間,陳平的心跳加速,彷彿春情湧動。每當她走出來,眼神總是直勾勾地盯住他,而他也不自覺地將視線黏在她的身上。
等到散會時,忽然聽到廣播在找「陳醫師」。原來那位模特兒,曾經在多年前由陳醫師診治過,而她也記得這位醫生。她和陳醫師坐下來喝咖啡,起初聊的是病理學,後來談到時裝、音樂、宗教 、電腦,甚至是理想,兩人談得十分愉快。
她和陳醫師見過好幾次面,也開始聊起了家庭。模特兒對陳平說,她希望能擁有一個幸福的小家庭。她渴望有丈夫和孩子,並沒有其他的期望。她願意成為陳平和孩子的支持者,安安靜靜地為這個家庭付出努力,她認為這就是幸福的生活。這份情感的滋生,不知何時悄悄發生了。陳平與她手牽著手,她輕聲在他耳邊喚道:「哥!」那份愛意迅速地蔓延開來,陳平是最英俊的,她是最美麗的,這份彼此的愛慕看似也合乎自然。陳平和她的交往,全出自於真心,沒有絲毫造作,沒有任何不自然的成份,沒有過多的欲望。她沒有做作或矯揉造作,兩人一切都自然而然。她毫不忌憚地吻了陳平,他立刻被愛情包圍,彷彿進入了一片春天的氛圍中。在那一刻,他知道,只要他表露出一點心意,她一定會跟隨他,會依偎在他身旁,甚至會不只露出肩膀。雖然這正是陳平一直夢寐以求的,但他卻無能為力。她已經向他示意了無數次,她一定暗中笑他愚笨,但她怎麼會知道,他如同熱鍋上的螞蟻,無法抑制內心的焦慮,這正是他深深的恐懼。
她的雙眼閃爍著期待的光芒,這眼神讓陳平感到熟悉。他曾在我阿姨、護士、女病患,甚至他的女人的眼中見過這樣的渴望。那雙眼,似乎在輕輕呼喚他,帶著絲絲的媚意,輕聲叫著「哥」,最讓他陷入迷惘,最讓他陶醉,心中充滿了愉悅。
陳平早已淡忘那份柔情,因為他知道,激情再也無法被點燃。並不是 因為年紀,他正處於壯年期;而是因為他已經服用了太多的藥物,那份曾經的激動,早已無法再現。他只能轉身離開。是否還有純粹的友誼?是否還有純粹的愛情?大家都明白,男女之間的交往,最終總會是那樣的結局。即便是最愚笨的人,也都明瞭。陳平無法承受她渴望的眼神,更無法忍受她在知道真相後那份落寞的表情。他只能搖頭,苦笑,卻什麼也說不出口。他辜負了她的柔情,陳平的心中痛如刀割。他最愛的人,就在眼前,可是,她卻遠在天邊。
他和愛人的關係,早已不再是那種兩人合一的狀態,而是停留在一種柏拉圖式的理想中。他們之間的聯繫已經無法再融合,彼此被劃開,卻無法再真正融合。這樣的情況,不正像是某種地獄般的刑罰嗎?
陳平的縮陽之說,或許有些人會覺得它涉及迷信,但其實不然。曾有一首偈語說過:
美女腰間掛寶劍,不斬聖賢斬凡夫,雖然不見人頭落,暗裏催汝骨髓枯。
在《保身廣嗣》一文中,記載了更多這樣的見解。
尚書云:古者男子三十而娶,女子二十而嫁,欲其陰陽完足。故交而孕,孕而育,育而壽。後世不能遵,男未滿十六,女未滿十四,早通世故。則五臟有不滿之處,後來有奇怪之病,是以生多不育,民多夭亡。
古云:寡慾多生子是也,中等者待女子經淨之後始行,或月明無風雨之夜亦可,平常之日,不近女身。或另一房,另一床,另一被,不唯生子易成,自己身體亦保。若天下等之人,不論時日,或三五夜一次,此人必成內傷,又有下而下又下之人,夜夜一次,甚或一夜二次,如此是亡命之徒,必定精如水薄,不久得暴病而死。
聖人云:凡朔望之日,不可行。五更半夜,身中陽氣初生,一次等於百次,不可行。身有疾病,不可行。醉飽之後,不可行。坐船行路,二三日內不可行。大風大雷,不可行。大冷大熱,不可行。日蝕月蝕,不可行。神行柩後,不可行。持齋祭祠,不可行。日月星三光下,不可行。庚申日,甲子日,本命生辰日,每月二十八日(人神在陰),不可行。
醫者言:男女交姤與夢遺之後,莫下冷水,不可沾一切冷飯食,不可吃涼藥,如必須服藥治病,須對醫者明言,猶之孕婦,不可全靠勘脈,才不誤事。暑天不可貪涼,冷天不可冒風雨,若犯之,必有陰之證,男縮陽,女縮乳,四肢冰冷。
節慾保身之本云:
二十歲時,七日一次為準。
三十歲時,十四日一次為準。